掉在地上的枸杞子並不多,畢竟餘朝雲每次泡茶,也沒有放幾粒。只是她還是撿了很久。
最後很是驚歎地說了一聲:“好大的枸杞子啊。”
尤春山剛好自己滾著輪椅出來,很是疑惑地問道:“什麼好大的枸杞子?”
餘朝雲將那些枸杞子放進了杯子裡,而後倒了一杯熱水,很是平靜地說道:“沒什麼,師叔入小道了。”
這個青天道少女大概也想讓尤春山像自己一樣小小地震撼一下。
只是作為跟著南島從東海走來的年輕人,自然沒有什麼特殊的情緒,只是轉頭看向了院子裡的少年師叔,理所當然地說道:“這有什麼奇怪的,所以是什麼好大的枸杞子?”
餘朝雲深深地看了尤春山很久,確定這個東海年輕人是真的覺得理應如此,一時間有些默然無語,抱著自己的枸杞茶杯走回了小樓去。
“沒什麼,就是有一粒太大了,嚇到我了。”
尤春山在那裡撓了半天頭,也沒琢磨明白她到底想說什麼,於是看向了正在院中練劍的南島。
說起來,其實尤春山也確實很少看見南島練劍。
從東海一路走來,這個少年往往都是以修行養劍為主。
是以眼下倒是讓尤春山有些新奇,在那裡看了好一陣,一直到南島最後收劍,送入鞘中,尤春山才慢慢挪著輪椅靠了過去。
“師叔真的入小道了?”
尤春山又不是傻子。
怎麼可能聽不出餘朝雲說的好大的枸杞子與少年師叔的關係?
南島微微點點頭。
這個東海年輕人哪怕早已經見怪不怪,只是眼下依舊有些感慨,靠在輪椅上歪頭看著傘下少年。
“真快啊。”
南島並未說什麼,只是穿過了院子,走入了廊中,餘朝雲之所以煮完茶水,便徑直走了,便是因為這個少年要來煮酒喝。
尤春山又咕嚕咕嚕地跟了上去,而後支著單腳從輪椅上下來,扶著迴廊柱子挪到了南島身旁,看著那個正在往爐上放著一壺酒的少年。
“師叔方才練的是什麼劍?磨劍崖的劍?”
南島撐著傘盤坐在爐前,撐著手看著面前的那爐酒,淡淡地說道:“不是,亂舞的。”
尤春山狐疑地說道:“亂舞的怎麼會這麼凌厲這麼有氣勢?”
少年想了想,說道:“大概是我的境界高吧。”
畢竟劍是亂舞的,但那些裹挾在劍上的劍意自然不是的。
尤春山默然無語,本想去拿木劍試一試,現在的自己和當初的自己,握著木劍的時候,會有什麼區別。
只是想起了南島說的劍意念頭可能會啟用心脈之上的道文的事,還是惆悵地放棄了這個想法。
雖然尤春山當初吃麵的時候說著誰說一定要做個劍修呢?
只是劍修真的很帥啊。
人當然一生都會被不可得之物困縛終生。
尤春山看著那壺在爐上緩慢地升溫的酒,倒是下意識地想到了很多年以後,自己同樣境界很高了,推著輪椅坐到了山巔,而後自己的小孫子跑了過來,偎在膝頭,看著正在嘆氣的自己,問著,爺爺爺爺,你有什麼遺憾嗎?
尤春山於是很是惆悵地眯著已經蒼老渾濁的眼睛,輕聲說道,其實我當年可以做一個劍修的。
這個東海年輕人想著,卻是滿是唏噓地嘆了一口氣。
坐在傘下的少年神色古怪地看著尤春山。
“你怎麼了?”
尤春山回過神來,這才意識到自己想得太遠了,嘿嘿笑了笑,說道:“沒什麼。”
少年倒也沒有問下去,安靜地坐在那裡,直到爐裡的酒熱了,才取了下來,倒在了那個懸在腰間的小酒壺裡,捧在手裡小口地喝著。
好像有些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