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襲黑裙握著一柄被斬碎的殘破的傘,面色蒼白地站在湖畔,唇角與心口都在不停地淌著殷紅的血液,在這樣一片滿是細雪的大湖之中,色調明豔到令人目眩。
“師......兄呢?”
陳雲溪面色在那一刻瞬間煞白,唇齒顫抖著,用了許久,才問出了這樣一個問題。
瑤姬並未說話,只是向前伸出了一隻素白的手,像是一朵幽山之花一般緩緩綻放。
裡面是一個神鬼的魂靈。
古楚執掌生死權柄的鬼神,大司命。
人間當然不止是師兄與師兄之間有著差距。
神鬼亦然。
身為執掌生死權柄的鬼神,大司命自然要比山鬼,比巫山神女這樣的人間之神更為強大。
那樣一個神鬼的魂靈,已經虛弱到幾乎不可見,像是一團氤氳的霧氣,隨時都可能散去一般。
陳雲溪在看見那樣一個神鬼的神魂的時候,便已經明白了許多東西。
叢刃當初說過,舉頭三尺,便是命運。
哪怕他是陳雲溪,哪怕他道海十五疊,只是終究,這樣一個神女的心思,不是他能夠窺見的。
世人只能聽見她所爭論的,看見她所表現的。
只是這樣一個神女究竟在想著什麼,人間沒有人能夠猜得到。
那是所有人三尺之外的東西。
陳雲溪怔怔地看著那一抹幾乎被青蓮斬碎的大司命的神魂,用了許久,才終於說得出話來。
“原來當初,神女大人從未將大司命的神魂贈予世人。”
陳雲溪當然知道謝朝雨牽著某個承載著大司命魂靈的小道童走遍了人間的事。
只是眼前的這一幕,卻無比殘忍的摧毀了這個劍修的認知。
瑤姬鬆開手,任由大司命的最後一縷神魂逸散在風雪之中,輕聲說道:“我當然送給了她,只是我從未說過,那便是大司命魂靈的全部。”
倘若世人對於冥河之中的某個故事,對於黃粱之中的某個道人的故事有著更多的瞭解。
他們也許會更清楚一些。
瑤姬當然一直都手握著這樣一個古楚生死之神的神魂,才能夠將那樣一個已經陷入了冥河渦流之中的道人硬生生拔了出來。
陳雲溪沉默地站在那裡,沉默地向著大湖邊走去,越過了那個撐著殘破之傘的神女,站在那口大湖邊,沉默地看向人間。
一身劍意血色的瑤姬轉過身來,看著那個沉默不語的劍修,平靜地說道:“你在找什麼?”
陳雲溪沉默了很久,輕聲說道:“找一柄劍。”
“不用找了。”
瑤姬輕聲說道,抬頭看向了那片細雪之上的天穹。
“再等一會,青蓮用過的兩柄劍,就會從天上掉下來。”
陳雲溪默默地抬起頭來,看向那片渺遠的天穹。
“神女大人不問我找劍做什麼?”
瑤姬輕聲咳嗽著,語調輕緩地說道:“自然是你劍也未嘗不利。”
陳雲溪轉回頭來,默默地看著身後的那個滿身劍傷的古楚神女。
瑤姬依舊撐著那柄殘破的傘,站在那裡,抬頭看著人間天穹,輕聲說道:“但大概並不需要如此了,你師兄的劍,遠比你所想象的要凌厲得多。”
陳雲溪皺起了眉頭,深深地看著那個古楚神鬼,似乎想要將她看穿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