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春山看著那個顫顫巍巍的扶著握把,將輪椅往前扭去的青天道少女,倒是在這個時候才看見了餘朝雲背後揹著的那個亮銀色的劍匣。
這個東海年輕人本想立刻問一問,只是看著餘朝雲那副眯著眼睛膽戰心驚的樣子,還是耐著性子等待了下來。
一直到餘朝雲也把扭扭車在巷子裡開了一圈,有驚無險地在並不寬敞的巷子裡折了回來,尤春山才看著偷偷抹著額頭上的汗水的餘朝雲,很是疑惑地問道:“你後面背得是什麼東西,琴匣嗎?”
其實這有些明知故問了。
尤春山雖然不知道這樣一個劍匣的由來,只是劍匣的鏡面上下兩端,那些雕刻的畫面,卻是很熟悉的,就是自己交給餘朝雲的那柄木劍上的東西。
餘朝雲大概這才想起了這件事,眼眸亮了起來,從扭扭車上跳了下來,拉著尤春山坐到了輪椅上,而後把身後的那個劍匣取了下來,擺在尤春山膝頭,在輪椅前蹲了下來,看著他認真地說道:“這是前段日子,我讓天工司的人幫忙給你鑄造的一柄劍......”
便是南島也是挑了挑眉,他這些日子並沒有去院中,是以確實不知道天工衙的人已經幫餘朝雲弄好了這柄劍了。
尤春山很是驚訝地看著膝頭的劍匣,抬起手來,就要摸索上去,只是快要觸碰到的時候,卻又縮了回來,用力地在衣裳上擦了擦,畢竟這個劍匣看起來太精緻了,這讓尤春山下意識地想要擦乾淨手。
餘朝雲倒也沒有覺得奇怪,畢竟哪怕是自己,哪怕是自己這樣的道人,在第一次看見這個劍匣的時候,都覺得很是驚豔,更不用說這個拿著木劍,都想要當劍修的東海年輕人了。
尤春山一直擦了好幾遍手,又舉起來就著穹壁之下的光芒反覆看了很久,這個東海年輕人才小心翼翼地摸了上去,只是尤春山摸了許久,卻是一直沒有摸到怎麼開啟這個劍匣。
餘朝雲伸出手去,指了指劍匣側面的小機關。
“在這裡。”
“哦哦好的好的。”
尤春山忙不迭地應著,而後摸向了那個機關,顫顫巍巍地按了下去——大概與餘朝雲開著扭扭車的時候一模一樣。
隨著一聲清脆的機括聲,劍匣之上如水一般的鏡面裂解開來,露出了下方那柄灼灼如水的長劍,尤春山在看見它的第一眼,大概都以為是劍匣之中有著極為凌厲的凹槽,盛了一些漾動的水色。
劍名春山。
這樣一柄劍,當然比尤春山花了幾百文從孩童那裡買來的木劍要精緻耀眼得多。
以至於尤春山坐在那裡怔怔地看了許久,都沒有把手落到那柄劍上去。
餘朝雲有些期待地說道:“拿出來看看啊。”
尤春山愣神了很久之後,才輕聲說道:“好。”
只是這樣一個東海年輕人並未伸手去拿那柄劍,而是轉頭看向了站在巷牆邊的南島。
“師叔,幫一下忙吧。”
餘朝雲與南島都是神色古怪地看向了這個坐在輪椅上的年輕人。
後者只是認真地坐在那裡,看著南島說道:“師叔?”
南島沉默許久,撐著傘走了過來,停在了尤春山身旁,看了他許久,才輕聲說道:“哪有劍修的第一次出劍,是讓別人來的?”
尤春山想了想,認真地說道:“畢竟我不會御劍,讓師叔來,會帥一些。”
餘朝雲狐疑地看著尤春山。
當初在青天道的時候,這個年輕人其實也亂舞過一些劍,雖然說不上多好,只是終歸也是有些架勢在裡面的。
更何況,會御劍的人就會開車,會開車的人就會御劍。
這大概是當初草為螢說過的話。
南島靜靜地看著尤春山,平靜地說道:“當初你拿著木劍的時候,也沒有想過自己不能修行的事。”
尤春山淡然地說道:“時過境遷,心境自然是不一樣的。”
一旁的餘朝雲卻是驀然伸出手來,抓住了尤春山的手便往那柄劍上而去。
只是這個曾經心心念念要做一個劍修的東海年輕人卻是好似匣中的不是流水之劍,而是灼日之火一般,極為驚慌地將手彈開了。
巷子裡一片沉寂。
大概餘朝雲與南島都沒有想過會是這樣一個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