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正在回來,有人正在離開,在這樣一座古城之中,當然也不乏有人正在發呆。
雲胡不知早已經沒有了靜心修行的心思,在得知了瑤姬與某個青裳少年之間不可避免的故事之後,便是連書都看不下去了,很是愁苦地在院子裡散著步。
六月的竹葉翠綠,暮色時分落在地上的時候,倒是確實與那些橫斜疏影相得益彰。
滿林風聲颯然。
書生停下來在道旁看著林中修竹的時候,身後卻是傳來了另外一些簌簌然的聲音。
雲胡不知轉回頭去,這才看見了那個許久不見的梅先生卻是又回來了。
南方故事雖然亂,只是終究對於這些懸薜院裡的雜事先生而言,自然不會有什麼影響。
梅先生在五月的時候,曾經身體有些不適,於是那段時間便請假回去了,一直都沒有來,直到今日雲胡不知才重新看見這個中年有些發福的男人。
“梅先生的病好了?”
雲胡不知看著梅先生關切地問道,梅先生這個稱呼,倒是雲胡不知隨著陳鶴南島他們學的。
梅先生低頭掃著地上的落葉,輕聲嘆息著說道:“年紀漸漸大了,哪有說好便能夠好利索的。”
其實梅先生自然也算不上年紀很大。
今年滿打滿算,也不過四十多歲而已。
只是大概心思老了,年紀自然也跟著會大許多。
雲胡不知也是這樣想的,看著這個在去年春天之後,便總是表現得很是蒼老的門房先生,輕聲說道:“院長千年都未老,梅先生又如何能夠算老?”
這個其實姓李的梅先生輕聲笑了笑,站直了腰,扶著掃把站在那裡。
“院長壽數未知,千年自然不算老,但世人撐死百年,臨近半百了,自然可以說著奔著老去了。”
雲胡不知同樣笑著。
其實二人都心知肚明真正讓人老去的原因是什麼,但是誰也沒有提起。
人間風起,吹著道上的竹葉離亂地飛著,雲胡不知下意識地抬手,以天地元氣止住了那些被吹得四散而去的落葉。
梅先生很是驚歎地拄著掃把站在那裡,看著這個在去年才開始真正踏入修行界的書生。
“先生體內的元氣,又渾厚了許多了。”
雲胡不知散去了那些元氣,倒只是惆悵的說道:“不足為道也。”
哪怕梅先生這樣曾經也是自院裡走出來的人,卻也是有些聽不明白這到底是不值得去說,還是算不上大道的意思。
想不明白的事,多半是與自己無關之事。
風起暮色涼,梅先生倒是低下頭不住的咳嗽了許久,而後又拿著掃把,繼續掃著地上的葉子。
雲胡不知大概也確實有些愁悶,在一旁看了少許,倒是問梅先生要了一把掃把,一同在道上掃著那些落葉。
暮色深沉,院裡雖然寥落,但是總還有些學子留在了學舍之中,二人一路掃葉點燈。
雲胡不知倒好像是真的忘了那些令人愁苦的事情一般。
只是美好的,安寧的掃地點燈的工作,自然總會結束的。
雲胡不知拿著掃把,停在了懸薜院大門口,梅先生正在旁邊的院子裡點著燈。
這條門外僻靜的巷子裡一派黃昏之色。
那些巷道石隙裡的苔蘚,遠沒有春天那麼鮮綠了,有些暗沉的生在那裡,像是一處處黴斑一樣。
梅先生點完燈,提著手裡的油燈出來的時候,看見雲胡不知站在那裡發著呆,倒也是有些好奇地問道:“雲胡先生在想什麼?”
雲胡不知回過頭來,或許確實是想起一些東西,輕聲笑著說道:“我想起了去年三月的時候,一個妙極的閒逛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