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胡不知這才發現這個風物院先生的腰間正懸著一個小掛飾,在風裡微微晃盪著。
那是一截指骨。
雖是風物院先生,只是未嘗不熟讀過青牛五千言。
大道之言與那樣一個千年前真正的天命之人的相遇,自然能夠帶來諸多玄妙的東西。
雲胡不知怔怔的看著那截指骨。
他自然知道了方知秋的想法。
身為風物院先生,方知秋自然可以不用捲入那些故事的,只是他還是越過了大澤而來,帶上了那截指骨。
“我難辭其咎,不知,典守者不能辭其責。當那些東西在謠風祖院失竊的時候,擺在我面前的,便只有兩條路,要麼把它拿回來,要麼......”
就像雲胡不知先前所說的那樣,人間不會有萬事皆知的聰明人。
哪怕這個書生確實想過卿相之死,是早晚之事而已,只是大概也沒有想過這樣一個祖院先生的事。
雲胡確實不知。
書生很是沉默地低下頭去,靜靜地看著那些落葉流水。
方知秋倒是笑了笑,說道:“這是必然之事。雖然那些修行之人,往往說著生死之事,才是人間大事,但是你要知道,人間不是隻有生死,還有著許多遠比生死更為重要的東西。譬如理念,譬如信仰,譬如情感。捨生取義之事,也未嘗不可。”
雲胡不知什麼也沒有說,只是長久的惆悵地站在那裡。
方知秋拍了拍他的肩膀,而後微微笑著說道:“我走了一日,有些累了,給我安排一間住所吧。”
雲胡不知至此才回過頭來,看著方知秋許久,而後輕聲說道:“先生可以去卿師的小竹園中歇息。”
方知秋站在那裡沒有動。
書生這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方知秋並未來過南衣城懸薜院,自然不知道那一處小竹園在哪裡。
雲胡不知嘆息了一聲,說道:“先生隨我來吧。”
二人一路穿過了諸多院系,向著藏書館那邊而去。
站在那條竹林小道的時候,方知秋倒是停了下來,看向藏書館那邊,看著雲胡不知問道:“神女大人現而今在哪裡?”
雲胡不知輕聲說道:“靜思湖那邊,先生要是想見一見的話,我等會再帶您過去。”
方知秋微微笑了笑,說道:“不必了,神女大人想來現而今忙得很。”
這個風物院先生雖然不是修行者,只是腰間所懸的那一截指骨,卻是不住的顫動著,像是被風吹動的,也像是被這樣一座古城之中愈發浩蕩的神力驚動的。
......
小少年揹著劍,沉默地坐在山中之城的一處地勢頗高的巷子裡。
明月當空,只是人未必靜。
人間也是的。
哪怕是處在這樣一座地勢複雜的城中,依舊可以看見那些遠方似是寥落,也似是絢麗的人間術法的光芒。
一直到入夜極深,那些戰爭的意味,才漸漸的平緩了下來,夜風裡有著一些漸漸安靜下來的氣息。
有人提著一些飯菜向著這條巷子而來。
那是個叫做張三的人。
也是這一條巷子裡那些院子的主人。
當初張三一直想著將這處院子賣給別人,只是屋漏偏逢連夜雨,人間戰事接踵而來,這樣一處山月之城中的院子,自然也很難賣出去了,不僅賣不出去,甚至連租客都少了,張三不得不將租金一降再降,才終於在近日有了一個客人。
便是那個據說是嶺南劍修的小少年。
張三覺得自己與這個少年大概很有緣分。
因為二人的名字有些簡單到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