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過了許久,南島才很是不解的問道:“天工司不應該遠比懸薜院那些地方研究的更為深入一些嗎?”
宋應新大概這才發現了這個不知道何時從小院子裡走出來,正在一旁吃瓜圍觀的少年。
這個天工司司主很是感慨的推了推鼻樑上的靉靆。
“沒有誰更強一些,只是我們最開始推進的方向與懸薜院不同,天工司最開始,是從道聖所提出的缺一粒子理論開始著手,與懸薜院所走的並不是同一個方向......”
少年聽得一臉懵。
身處這樣一處司衙之中,少年無時無刻不為自己不夠開化而深感愧疚。
大概也是注意到了一旁少年越來越迷離的眼神,宋應新也很適時的止住了話頭,微微笑著說道:“其實這也可以說是人間大道之事,畢竟缺一門所走的方向,與天工司頗為類似,都是在缺一粒子層面的研究。”
畢竟在缺一門所繼承的,便是舊青天道與天工司對接的那一部分人。
南島沉默了許久,最後誠懇的說道:“還是聽不懂。”
宋應新笑了笑,倒是沒有說什麼,只是讓少年稍等一會,這個天工司司主拿著那張自南方得來的圖紙,與司衙之中的那些機括師們繼續討論了起來。
只是說到了天衍機的替代最佳化問題的時候,少年此時卻是聽明白了。
天工司自然很是看好這樣一種車輛,從前車馬慢於是誠懇,只是讀書人的感嘆之詞,倘若人間真的可以有著一種代替車馬的工具,自然是更好的。
南島聽見他們說起了一種叫做混沌機的東西。
大概便是取名自古時候對於天地萬物的一種猜測,天地初始混沌,一如雞子,忽而開裂,遂生萬物。
所謂混沌機,自然便是一種在內部燃燒的機器——天地如雞子,自然需要巨大的能量來使它開裂。
南島聽到這裡的時候,倒是如夢初醒一般,看著眾人說道:“混沌機是否便是劍修點燃神海換取劍光之速的那種方式?”
宋應新這才想起來一旁撐著傘的少年,是一個劍修,看著他點了點頭,說道:“便是這樣一種原理。”
所以紡工屠夫,自然都是修道。
畢竟大道相通。
南島倒是神色古怪的站在那裡,心想著難道宋應新他們打算在飛仙裡面塞一個劍修?不然怎麼把那種燒出水蒸汽作為動力核心的天衍機取代?
於是故事又回到了老生常談的東宮娘娘烙大餅西宮娘娘剝大蔥。
大餅如山,大蔥如海。
其實哪怕是天工司,在當初突然注意到了劍修那種點燃神海的方式的時候,亦是很是驚詫,覺得不能理解。
但人間當然沒有什麼不能理解的東西。
天工司博採天下萬法,總歸接受能力要更為強一些。
少年還在那裡胡思亂想著,天工司眾人卻是已經敲定了方案,對圖紙進行了補綴修改,送往了那些鑄造司中。
宋應新等人這才開始研究起了少年的那柄傘。
不得不承認,哪怕是天工司,在面對著這樣一柄從鐵匠鋪中敲出來的傘的時候,也不得不驚奇於那樣一個早已被世人忘卻了的鐵匠的諸多新奇構造。
不是在於傘體的形制之上,畢竟這樣一柄傘雖然古怪沉重,但是其實與世人之傘並沒有什麼太大的區別。
而這正是令這些天工司機括師最為著迷的地方。
這樣一柄傘,佈滿了來自磨劍崖的劍意,在一定程度之上,擁有著消解一些劍意的能力——這大概也是少年最喜歡最常用的一招便是沉傘的原因。
一眾人圍著少年,在那裡很是認真的研究著。
少年則是閉上了眼睛,安靜的修行著,畢竟自己也聽不懂——有機括師曾經拿著自己回去寫的洋洋灑灑的幾萬字的關於這柄傘的文章在那裡說著。宋應新當時都聽煩了,無奈的取笑著那人,你要是這樣寫一篇摺子遞給陛下,陛下大概會被囉嗦得打你三頓。
只是那樣一片文章,大概還是有著許多價值的。
至少眾人都是耐著性子認真的聽完了。
今日眾人們又研究了許久,眾說紛紜,只是依舊沒有一個確切的結果。
宋應新很是惆悵的坐在那裡,讓眾人各回各家各找各媽,但是不準再寫幾萬字的文章出來。
一直到眾人都離開了,宋應新才站了起來,走到了這處衙中司所的簷下,在那裡靜靜的看著那些垂落也浮升的水汽。
南島如釋重負鬆了一口氣,站了起來,走到了宋應新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