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白風雨是否看著自己的三個得意弟子說出過這樣兩個字,已經是不得而知之事。
但是不可否認的是,在那個五十年前的故事裡,這個叫做樂朝天的道人,確實做過一些並不如何光彩的事。
那個用帶血的白衣一角矇住眼睛的,年輕的劍修,平靜地站在那裡,面朝著自己的師父,在說完了那樣一句您難道不是嗎之後,唇角又勾起了一些淺淡的笑意。
“在批評別人之前,師父,我覺得世人往往應該先反省一下自己,看看自己是否有資格,去評判他人的選擇,斥責他人的對錯。”
張小魚頗有些諷刺意味地笑著,抱著自己的山河劍。
“畢竟從某種角度而言,弟子只是在將師父的一些秉性,變本加厲地傳承下去。我是如此,師兄也是如此。天下這麼多道觀,為何人間只說兄友弟恭山河觀?師父,這是您應該好好思考的問題。”
那個模樣年輕,然而卻是自白風雨的故事裡走出來的道人,似乎是無言以對的站在那裡,什麼也沒有說。
陸小三也沒有敢再看他的臉色。
當張小魚的那樣一句師父響起在這條東海小城的長街上的時候,小少年自然便已經知道了許多東西。
那個白衣劍修似乎是看向了一旁那個沉默不語的小劍修。
“我與你講一個故事吧,陸小三。”
張小魚當然記得這樣一個小少年的名字,哪怕現而今只剩下了依靠風聲勾勒而出的一些輪廓。
“當年我有位師伯,學到了一手變卦,於是歲月變卦,有一劍而來,將某位叫做白風雨的師祖重傷,但彼時的青天道,依舊還不至於陷入內亂之中,直到你的這位師叔我的這位師父——當然,他有個世人更為熟知的名字......”
那個白衣劍修的話並沒有說完,便被這個小少年打斷了。
“你閉嘴!”
陸小三向來很是魯莽,魯莽於是勇敢。
哪怕方才這個人還在擦著劍上的血,說著自己又殺了一個東海劍宗的劍修。
但是小少年還是極其憤怒地喝住了他。
松果下意識地拉住了陸小三的臂彎,生怕這個小少年衝上前去,而後被人打死在街頭。
只是陸小三大概不會真的蠢到去和這樣一個劍修拼命,他只是站在那裡,憤怒卻也剋制的看著那個曾經在風雪裡走上過嶺南,而後騙了所有人的白衣劍修。
“我有眼睛,張小魚。我只是年紀小,不是傻子。你不要在這裡胡說八道!”
張小魚輕聲笑道:“你看見的,一定便是對的?當初你也叫過我師叔,陸小三。”
陸小三沉默了下來。
小少年並非無言以對。
只是有太多的東西,他不知道自己應該怎樣去說。
是以在漫長的沉默之後,這個嶺南小劍修終於開口問了一個問題。
“你喜歡吃火鍋嗎?”
張小魚靜靜的看著身上依舊帶著彌散不去的火鍋味的三人,在沒有眼睛的人眼中,那種由風聲而非色彩帶來的印象之中,這樣一種味道更加的濃郁。
“一般。”
對於這樣一個白衣劍修而言,大概劍宗門外的糖油粑粑,與某些街巷裡的鐵板豆腐,更加令人神往。
陸小三好像終於找到了反擊的理由,向前一步,無比得意地說道:“一個喜歡吃火鍋的人,怎麼會是壞人?”
張小魚大概沒有想過小少年會是這樣一種想法,挑了挑眉說道:“方才那個叫做陳雲溪的劍修前輩,也在吃火鍋。”
“但是他不喜歡,他坐得太端正,吃得一絲不苟,卻連燙牛肉的時間都把握不好。”
陸小三很是認真的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