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當然沒有什麼事情是必然發生的。
也沒有什麼是必然不會發生的。
世人往往會用著歷來的經驗論去判斷著事物的存在性。
如果街邊有一片摔碎了的瓦,人們便會抬頭看屋簷。
但是那片瓦也可能是某個調皮的孩童丟在了那裡的。
又或者某個道人學了劍,很是興奮的四處招搖炫耀,於是把瓦當成了飛劍,隔了千萬裡送了過來,跌碎在了某處街頭。
祝從文也不知道自己此後會走在什麼樣的路上。
所以他誠懇的說著不知道。
許春花也不會想到。
原來南島的那個朋友,就是梅溪雨。
這個小鎮姑娘長久的站在清晨的風裡,看著那個一襲道袍沉默不語的年輕道人,想破了腦袋,也沒有想明白,那樣一個從南方,從書裡來的少年,是怎麼和這個青天道的道人成為了朋友的。
南島與梅溪雨自然不算朋友。
事實上,倘若是過往的歲月裡的故事而言,二者之間,其實存在著一些仇怨。
梅溪雨被迫離開青天道,去往嶺南,來到槐都,都是因為當初某個少年寫的一封信。
只是人在敘述某些東西的時候,總要給他一些合理的具有關聯性的身份。
許春花並沒有想明白這些東西。
梅溪雨又何嘗能夠想明白呢?
倘若說梅溪雨與南島之間的距離,是極為遙遠的。
那麼那樣一個少年說著他有一朋友,可能會被牽連的時候,梅溪雨也沒有想過,那個所謂的朋友,會是來自青天道山下小鎮的許春花。
梅郎已恨蓬山遠,更隔蓬山一萬重。
梅溪雨覺得就算水在瓶突然暴斃在了巳午坊的街頭,也比南島的那個需要他關照的朋友叫做許春花要更切實際一些。
所以二人長久的,沉默的,相對無言的站在那些人與妖並行而過的街邊。
只是大概並沒有什麼相對無言惟有淚千行的故事。
在漫長的沉默的之後,這個青天道的道人倒是輕聲笑了起來,抬手替許春花掃去了青絲裡一片不知何時落在了那裡的槐葉。
“原來南島說的那個朋友,是你啊.....許春花。”
故事其實過去得並不久遠。
哪怕是以百年計的世人而言,這也不過是一場冬雪到夏天的故事。
梅溪雨離開那片白梅溪雪的小木屋,也不過小半年的時間而已。
許春花張了張嘴,大概想要多說些什麼,只是又好像沒有什麼好說的,於是只是輕聲說道:“是的。”
這樣一個並不久別的故事,並沒有什麼很是熱烈的情緒,或許是時間還不夠久遠,哪怕這樣一個小鎮姑娘安安靜靜的待在鎮子裡種花,那些花大概也不會這麼快便開放的很是燦爛。
梅溪雨也沒有什麼故人心尚永故心人不見的感慨,只是微微笑著看著面前的春花女子。
道人自然心尚永。
那些白梅溪雪在五月時候已經看不見了。
但梅溪雨還是梅溪雨。
所以他在某一刻,吹著那些穿過長街的人間的風的時候,都下意識的想起了某個簷下的爐子,雪裡的空空的花架,還有一個撐著小白傘穿著碎花裙,偷喝酒的撒嬌的姑娘。
許春花當然也依舊是許春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