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人也是人。”江山雪這樣說著。
尤春山本以為江山雪會說什麼道人也是人,所以存著私心給自己留著錢,也是理所當然的。
然而那個年輕道人只是這樣說著——“道人也是人,有時候自然總免不了許多人間之事,師叔祖其實也並不是一定要一條道走到底的。”
江山雪低頭看著手裡的錢袋。
“他或許早就想過了,倘若我沒能從陳懷風梅溪雨他們手裡將這樣一處修行之地繼承過來,就讓我重新回到人間去,用著這些錢娶妻生子,安度一生。”
尤春山至此才終於聽明白了。
江山雪抬起頭看著尤春山,很是認真的說道:“希望你不要怪他先前沒有將這些錢拿出來,畢竟.....”
這個道人的目光越過了尤春山,落向了那處很新的墳墓。
“畢竟他是我的師叔祖,而不是你的師叔祖。”
尤春山同樣回過了頭去,靜靜的看著那座墳墓。
這樣一個東海年輕人是否有病,是否需要錢去看病,對於那樣一個道人而言,自然是無關緊要的事情。
江山雪的事,才是最重要的。
尤春山轉回頭來,輕聲說道:“你不用給我,倘若是我,也會這樣做的。”
江山雪輕聲笑了笑,把那個錢袋放回了懷裡。
“我當然不會給你。陛下已經給了你那樣一道劍意,你到時候去了槐都,去天獄找一個叫做柳青河的人就可以。”
尤春山並不知道柳青河是誰,只是抬手隔著衣裳捏了捏懷裡的那柄被道韻包裹的寸許小劍,認真的點點頭。
“我記住了。”
江山雪很是嘆惋的看著尤春山,而後轉過了頭去,在一旁的那條向著下方而去的山道邊坐了下來,抱膝看著下方的觀中青竹,也看著隔壁的青山與隔壁的人間。
“程露說得很對,有些東西,埋在心裡,哪怕真的不是那樣的意思,自己想得太多,最後也會變了味。”
江山雪輕聲說著。
“這也是我要將師叔祖其實有錢之事告訴你的原因。”
尤春山走了過去,低頭看著在那裡像個午後閒坐的世人一樣的道人。
“其實你不說也沒有關係的。”
尤春山想了想,很是認真的說道:“這本就是一個關於過分的奢望的故事。從一開始的時候,其實我也不想帶著你到處跑的,直到在後來知道了你的身份之後——”
尤春山撓撓頭,卻又碰到了那柄木劍,而後很是嘆惋的說道。
“我不是什麼心思純良的好心人,我渴望從青天道這裡得到一些回報,才會認真的把你帶了回來。”
江山雪只是輕聲說道:“好人自然應該有好報,以利益驅使的善行之舉,自然也是人間應有的。如果好人得不到好報,世人為什麼不做壞事?”
江山雪大概只是隨意的感嘆著,結果尤春山倒是在認真的想著。
“大概是因為做壞事會良心不安。”
江山雪沉默了少許,而後抬頭眯著眼睛看著渺遠清雲之下的人間。
“你說那些人是否真的會不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