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山月色,滿懷竹風。
江山雪低著頭靜靜地踩著夜色小道上的樹影,在觀中閒走著。
給尤春山去鬆了一些吃的之後,這個年輕道人再度去觀中找了一些師兄師弟們借錢。
只不過結果大概依舊不盡人意。
江山雪頗有些愁苦之意的停在了小道上,只是正好看見那些影影綽綽的林子裡,有著身影正在那裡緩緩走著,看樣子,大概與自己的模樣有些類似。
月色下的道人看著那人身後揹著的那柄劍,挑了挑眉,而後向前走去,追了上去。
那人自然便是程露。
遙遠路途的程,滿道薄霧的露。
江山雪站在林中,那個劍修在林子邊緣停了下來,安靜的看著那些向著山下而去的階道,大概是在想著什麼東西。
江山雪走了過去,走到了這個流雲劍宗劍修的身旁。
程露轉頭看了一眼,見是江山雪,倒也是輕聲叫了一聲師兄。
江山雪看了程露許久,而後緩緩說道:“你見過觀主了?”
程露默默地點了點頭。
江山雪想了想,問道:“所以你有沒有找到那樣一個人?”
“沒有。”程露低頭看著那條山道,又回頭看向那條向上而去的山道盡頭,輕聲說著,“但有時候,找到與否,其實已經不重要了。”
江山雪靜靜的看著這個流雲劍修。
後者抬起頭來,苦笑著繼續說道:“陛下或許都沒有辦法,我程露又能怎麼辦呢?”
代代人間有三劍。
但是千年來,真正的三劍,始終便是那三人。
倘若不是叢刃的突然死去,或許這樣的三劍,還要繼續很多年。
程露或許又想起了在某段秋雨歲月裡,那個白髮青衣的劍修與自己所說的那句話,很是自嘲地說著:“我也不是張小魚。”
不止是那種凜冽凌厲的做法,也包括天賦在其中。
雖然世人不願意承認,只是有時候他們也不得不接受這樣一個事實——張小魚,這樣一個道劍雙修的二十六歲年輕人,確實有著代替叢刃成為新一代三劍的資本。
江山雪轉過頭去,看著那條程露不知為何長久的看著的山道很久,而後輕聲說道:“你身上有雨水的氣息,青天道附近沒有下雨。”
程露靜靜的看著這個道人,這樣一句話確實很是突然。
江山雪緩緩說道:“頹喪的感嘆,自然是沒有意義的事情。”
這個道人說著,又很是認真的想了想,繼續說道:“或許這也是你我之間歷來所走之路不同的原因。你是陳雲溪前輩的弟子,在整個流雲劍宗之中,地位不可謂不高,前輩在一日,你的地位便永遠不會下落一分,前輩如果不在了,那麼你便是坐在當初那個位置的人。”
所以程露當年會感嘆著,自己是戲臺之外的人。
而江山雪自然是不一樣的。
程露也清楚,流雲劍宗的人向來訊息很廣。
所以這個黑衣劍修輕聲說著:“但你是必須要自己去爭許多東西的。你的祖輩已經沒有餘蔭,整個青天道看你都不如看著陳懷風。”
程露輕聲嘆息了一聲,長久地看著江山雪說道:“所以當初你在被張小魚一劍重傷之後,明知自己不可力敵,卻始終覺得不繼續找下去,是一件令自己心生慚愧的事情。”
江山雪倒是愣了一愣,沒有想到程露會再次提起了這樣一件事。
只是一如尤春山所說,江山雪已經嘗試過,也盡過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