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蘆終於鬆開了程露的手,揹著劍站在風雪裡,無比貪婪無比貪戀的看著這樣一出安寧卻也繁盛的古城。
程露同樣滿是感慨的站在那裡。
過往人間一直面對著這樣的南衣城,好像從沒有想過這是怎樣一種幸福的景象。
直到他們從一切寥落的人間之中走了過來。
就像沒有死就沒有生一樣。
沒有痛苦,世人也不會感受到幸福。
身旁的少年用了漫長的佇立來收拾著許多的情緒,而後看向了一旁的程露。
“現在是什麼時候?”
程露靜靜的看著一旁少年。
“你是南衣城的人,你沒有印象嗎?”
胡蘆沉默了少許,輕聲說道:“如果我以前知道這樣的人間會在日後的歲月裡變得支離破碎,我一定會印象深刻。”
可惜少年並不知道。
所以少年也不會對過往的某些尋常的日子格外留意。
程露安靜的看了少年很久,而後轉頭看向風雪瀰漫的南衣城。
“大風歷一千零二年,十二月初八。”
這是當初張小魚斷斷續續的日記裡,某一篇日記的前一日。
程露當然也不知道自己會落向這片歲月的什麼節點。
或許只有在這樣一刻,南衣城才有著某條巷子,剛好無人察覺。
於是這樣的兩個劍修便從歲月裡穿過了巷子走了出來。
胡蘆忽然想起來了什麼,揹著劍在風雪裡向著人間某處跑去。
程露自然也不急,於是在雪裡跟著少年的足跡一路向前,二人一路從城南走到了城北。
程露卻也是明白了為什麼胡蘆會突然向著這裡而來。
大風歷一千零二年的胡蘆,是一個十三歲的小少年,才知水境。
或許是因為才始走入劍修之路並沒有很久的原因,這樣一個小少年,遠比後來的胡蘆要嘴饞的多。
胡蘆揹著劍,靜靜的站在城北某處長街的拐角,便在前方的不遠處,有著一個小吃鋪子,一個看起來小小的少年穿得很是臃腫,正抱著一個手爐,踮著腳站在那個鋪子熱氣騰騰的油鍋前,眼巴巴的等著老闆弄好那些吃的。
十三歲的小少年遠比十五歲的少年要矮小的多。
胡蘆已經長高了很多了。
或許就像所有故事最開始的那句話一樣——開門的人矮矮小小。
或許手裡還攥著一張牌。
“那個暖手爐是梅師兄給我買的。”
在看見了並未在意的記憶裡某些畫面的時候,少年好像終於清楚的想起來了很多東西。
“因為冬天太冷了,我總是不想練劍,只想跑出來吃好吃的,或者和他們一起打牌,於是從河上渡船回來的梅師兄,就給我買了一個這樣的東西。”
胡蘆說著,臉上有著一些很是深刻的緬懷的神色與一些淺淡的笑意。
有些過往,倘若能夠想起來,世人總是會不自覺的笑著的。
“只不過他大概沒有想到,我有了爐子之後,依舊是不想練劍。”
少年說著,好像也覺得冷了起來,於是把手舉到唇邊哈著氣——其實少年已經沒有當初那麼怕冷了。
“於是就跑了出來,拿著一些師兄們放水輸給我的錢,跑來這裡買吃的。”
少年說著,看著那邊沉思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