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朝雨默然許久,而後轉過身去,立於曲階護欄邊,憑欄觀海而嘆道:“朝雨殘燭飄搖矣,而您卻依舊風華正茂。有些感慨,一時難以置信而已。”
謝春雪亦是倚在了護欄邊,身後白雪之劍迎風輕鳴。
像是也在感嘆著歲月之事。
於是一些糾結的故事,都丟給了歲月。
二人靜靜的站在曲階之上,一直看了許久。
謝春雪才終於收起了那些笑意,神色凝重起來。
“此次我去了青天道,見到了白玉謠與神河。”
謝朝雨轉過頭來,看著身旁這個無比年輕的女子,只是什麼也沒有說。
“人間劍宗的故事,自然沒有什麼好說的,世人心知肚明,很難善了。”謝春雪平靜的說道,而後很是鄭重的從懷裡取出了白玉謠送給她的那個小盒子。
“但是白玉謠給了我一些東西。”
謝朝雨眯著眼睛,長久的看著那個頗為精緻,亦是帶著囍字的盒子。
謝春雪不動聲色的把那個囍字扯了下來,攥在了手裡。
謝朝雨嘆息了一聲,轉過了頭去,遠處白花林的邊緣,似乎隱約有個道人在窺視著,在謝朝雨目光轉過來的時候,便匆匆收回了頭去。
謝春雪聽著謝朝雨的嘆息,緩緩說道:“看來你知道里面是什麼了。”
道髻泛白的道人眯著眼睛微微仰頭看著遼廣無際的大海,輕聲說道:“《人世補錄集》遺失在槐都的殘頁。”
卜運算元自然看得到許多的東西。
只是往往並不願意去提及而已。
那一頁遺失的歲月過於久遠,便是當初的青天道,都未曾知曉,畢竟《人世補錄集》落入青天道之手,尚且在槐都之後。
謝春雪靜靜的看著謝朝雨,同樣轉過了頭去,看著那片東海,人間晨光初現,四處依舊是那種橘色的光芒漂浮在海中,一如黃昏時候一般,只是要更為清冷一些。
“看起來你對於這一頁的歸來,很是頭疼。”
謝朝雨輕聲說道:“當初白玉謠與您說了什麼?”
謝春雪沉默了少許,聲音沉重的說道:“世人成仙之道在於其中。”
謝朝雨平靜的說道:“是的,世人成仙之道,在於其中,但是至今槐都依舊沒有任何動作,反倒是將這一張殘頁託您之手,送到了缺一門來,您應該也看得出來,這樣一件事,自然不會是小事。”
這個道人轉過身去,看向缺一門以西的遙遠人間。
這樣一處白月之鏡,距離人間自然是遙遠的,連海岸都看不見,四面所見,除了海中一些微渺的孤嶼,便是天穹之壁。
“陛下都未曾敢輕舉妄動的東西,卻要交給缺一門。”
謝朝雨不盡嘆息。
謝春雪低頭長久的看著手中的盒子,而後身後白雪之劍卻是驟然出鞘,在晨光之中落在了身前懸浮不定。
“倘若真的很難辦,那就直接一把火燒了。”
謝朝雨轉回頭來,長久的看著這個白衣女子。
後者神色之間不似說笑,相反,無比凝重,無比認真。
“你捨得?”
謝朝雨看著她問道。
謝春雪平靜的說道:“我是劍修。”
不是道人,對於李缺一的東西,終究便少了幾分虔誠。
謝朝雨嘆息了一聲,從謝春雪手中拿過了那個盒子。
“我捨不得。”
謝春雪抬手握住了那柄劍,送回了身後的鞘中,看著道人說道:“既然從始至終都捨不得,又何必糾結這麼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