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來自黃粱的少年想了很久,而後輕聲說道:“我不知道。”
其實少年也是可以想的,譬如懸薜院以文化之天下,卻最終走在了以武亂之天下的路上,這又是為了什麼?
只不過很多的東西,永遠都是有著千萬種角度去解讀的。
哪怕趙高興想得再如何透徹,終究他是躲不開的人。
但胡蘆可以。
當初那個夢境之中,叢刃曾經這樣說過——覺得好,那就坐下去,覺得不好,那就走出去,你可以自由選擇,胡蘆。
二人長久的沒有說話,那些劍光依舊在持續著,有時會飛得很遠,將劍意自青山之中一路壯烈的斬出來。
但是劍光可以一直飛在天上嗎?
不可以的。
神海會空的,劍意會萎靡的。
於是劍修就不得不像劍客一樣,提著劍,踏入那些戰場之中。
這也很是慶幸於當年世人依舊選擇了手中之劍而不是無柄的柳葉一般的純粹的飛劍。
於是帶血的劍柄便用衣帶纏在了手上。
胡蘆這樣想著,如同正在親歷一般。
趙高興輕聲說道:“我真的沒有想過,原來修行界,有時候也會輸給人間。”
眼下的這樣一場戰爭,是遠在這樣一個少年認知之外的東西。
在來之前,哪怕那時已經站在了南衣城的城頭,趙高興都從未想過,那些巫甲,與那些槐安叛軍,居然真的能夠將嶺南劍宗逼到無路可走。
一萬劍修,居然都能被世人的大潮,淹沒在其中。
或者準確的說起來,是八萬劍修,便這樣一點點的,隕落在了世人的戰爭之中。
胡蘆沉默了少許,說道:“嶺南本就離人間很近,天下大修行之地中,嶺南是離人間最近的地方。”
這個少年輕聲說著,又抬頭越過那些劍光縱橫的青山,向著北方看去。
“但我們只是在槐安這片土地之上,往前推進了一點而已。倘若只是想要憑藉著這樣一些巫甲與叛軍,便可以拿下槐安,哪怕是在夢裡,都沒有人敢這樣想。”
趙高興自然無比認同。
倘若不是南方因為某個劍修的死,突然開始叛亂,這些巫甲,也許依舊在南衣城外進行著叩打槐安南大門的戰爭。
“我們要如何,才能夠贏下來?”
趙高興誠懇的看著坐在草地裡的少年問道。
胡蘆聽到了這個問題,卻是無比嗤笑的看著這個來自黃粱的少年。
“贏下來?你為什麼覺得我們能夠贏下大風朝積蓄千年的力量?”
這個劍宗弟子拄著劍站了起來。
“除非你們黃粱的神女降臨,又或者天下劍宗一起反叛。”
胡蘆靜靜的看向北方。
“否則我們根本不可能贏下來。”
趙高興怔怔的站在那裡,看著那個劍宗弟子臉上無比平靜的神色,那種已經漸漸淡去的惶恐再度回到了心頭。
“那你們是在做什麼?”
胡蘆沉默了很久,而後輕聲說道。
“或許只是在用著一種決絕的態度,讓那位北方的陛下服軟認錯,畢竟.....”
“被打得滿目瘡痍的人間,是他的人間。”
趙高興沉默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