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衣城。
胡蘆不記得自己為什麼會突然在二池的亭子裡趴在桌子上睡著了。
醒來的時候便看見那個抱過來的爐子已經快要熄滅了。
這麼大的雪,自然也沒有師兄在練劍,估計大家都在門房或者一池的弟子居里面打牌。
胡蘆坐直了身子,揉了揉眼睛,又活動了一下被自己趴麻了的手臂,然後蹲了下來,扒拉著那個小爐子,將上面的火灰扒到了一旁,又從亭子角落裡拿了一些木炭,蓋在了上面。
黑色的木炭噼裡啪啦地燃燒起來的時候,有種很是獨特的香氣,不知道是用什麼木燒製成的。
胡蘆蹲在那裡嗅了好一陣,才有些頭暈地站了起來,提著爐子晃晃悠悠地向著門房那邊走去。
因為暈暈乎乎的,胡蘆都想不起來今日是十二月幾號了。
但總之,應該快過年了吧。
胡蘆走到了門房,這裡面出奇地沒有師兄在打牌,只有一個火盆在那裡。
那梅曲明他們應該便在弟子居了,張小魚可能出門打牌去了,也可能看雪去了,他上次不是還說要到處走走嘛。
陳懷風。
陳懷風大概是在陪著他媳婦躲在房裡半掩著雪窗說悄悄話。
胡蘆在劍宗門口提著爐子一面烤著火,一面想著,然後又看向了南衣城。
河畔已經有了許多紅燈籠掛在了雪裡,像是一個個披霜的柿子。雖然南衣城平日裡也會有著這樣的景象,但是快過年的燈籠,總歸是要紅一些。
河邊的風雪嗚嗚嗚地吹著,不知道是吹到誰家沒關的窗戶了。胡蘆縮了縮頭,又把另一隻手也縮排了袖子裡,而後轉身走回了門房裡,在那張師兄們打完牌沒有收拾的桌子前坐了下來。
桌下的爐火比自己提著的小爐子要溫暖多了。
在這種暖意裡,胡蘆又有了些睡意,於是把身前的那些凌亂的牌往前一推,又趴了下來。
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中間好像張小魚回來了,帶著一些聞起來就很香的小吃。
“胡蘆娃你吃不吃。”
好像有東西湊到了胡蘆的鼻前,也許是一串烤五花肉。
胡蘆朦朦朧朧地嗅著,覺得自己一定是在伸著頭,隨著那一串五花肉搖頭晃腦。
只是不知道為什麼,胡蘆覺得很困,於是迷迷糊糊地說著:“...嗯....師兄記得....留點給我.....”
張小魚的笑聲很是肆意。
“哈哈哈哈....不好意思,我全吃了,不給你留。”
張小魚的笑聲漸漸遠去。
那些香氣停留了一段時間,也慢慢淡了下去,只有那種木炭的香氣,不斷地在房間裡氤氳著。
不止過了多久,胡蘆好像又聽見了一些麻將的聲音。
好像是在無聊地摸著麻將,又丟回牌堆裡一樣。
胡蘆聽了許久,再加上睡了許久,終於有些清醒了,於是打著哈欠抬起了頭來,喃喃地說道:“哪個師兄這麼沒公德啊,沒看見我正在睡覺嗎?”
而後這個盯著瓜皮頭的少年便歪著頭愣在了那裡。
對坐有一個白衣男子,身後背了兩把劍,胸口彆著一枝桃花,正在向後靠坐在椅子上,一片在那裡摸著面前的那幾張紅中,一面笑眯眯地看著自己。
胡蘆愣了許久,才驚喜地彈正了身子又伏了過去。
“師父!你也回來了?”
叢刃笑眯眯地說道:“過兩天就要過年了,我不回來,難道還留在外面嗎?”
胡蘆呵呵地傻笑著。
目光又落向了叢刃心口的那朵桃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