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露瞥了一眼南島,對著小少年說道:“你師叔那樣蠻不講理地衝進了那些妖族之潮中,你以為我就很輕鬆嗎?”
陸小二默然無語。
程露雖然全程只是出了一劍,在南島驚出了那些壎音所在之地後,那一劍在夜色裡倏然而去。
這個流雲劍宗的弟子雖然只是停在了壁壘上,但是接過了西門的位置,一直在關注著整個戰場的局勢。
尤其是當他看見那個傘下少年帶劍深入的時候,這個向來寧和的四破劍,倒也是生出了一些又驚又怕的情緒來。
所以才會有那一句——他還真敢啊。
程露揹著劍,在夜色裡走下了壁壘而去。
大約現在確實相比於之前,要放鬆得許多。
陸小二從遠去的程露身上收回了視線,看向了自家的師叔。
“師叔還好嗎?”
南島的臉色確實有些蒼白。
但那大概也只是因為過度驅使天地元氣的原因。
雖然道人修道韻,劍修修劍意。
但是無論修什麼,天地元氣才是驅使一切的根本。
就像當初懸薜院之中那些天衍機一樣。
看起來提供動力的是水蒸汽。
然而實際上是那些用來燒水的煤。
南島搖了搖頭,說道:“沒事。”
壁壘上有些寧靜,遠山有些驚然蟲鳥之鳴,聽起來頗為慘淡。
陸小二的目光落在了南島那隻佈滿了血色的左手上,沉默了很久,而後輕聲說道:“所以師叔的傘下到底有什麼?”
雖然當初南島與他說過,他在替人間遮著風雪。
但是陸小二依舊不是很能明白那是什麼意思。
南島亦是看向了自己的那隻手,平靜地說道:“是劍光。”
陸小二怔怔地坐在那裡。
“劍光?”
傘下少年抬頭看向了天空。
“一些世人所不能承受的劍光,就像一場雪一樣,帶著寒意,細密地落向人間,在那裡抬頭看雪的,都會死在裡面。”
陸小二沒有再說什麼,也沒有再問什麼,消去了心中對於這個故事的好奇,抱著劍安靜地坐在那裡。
南島也沒有再提這個故事,坐了一陣,休息得差不多了,站了起來,向著壁壘下走去。
陸小二匆匆跟了上去。
南島在傘下很是平靜寧和地走著,儘管那樣一身血氣妖力,其實與平靜寧和四字毫無關係。
但這種寧和,來自於他與陸小二說起那些傘下故事的那種情緒。
這與以往是不一樣的。
沒有再帶著任何恐懼茫然的情緒,只是無比沉靜地,像是一個第三者一樣,描述著那些東西。
石頭是石頭,落日是落日。
就像當初葉逐流與陸小二所說的那些東西一樣。
只是草長在了石頭上而已。
......
大風歷一千零四年二月初五。
這是南島與陸小二來到雲絕鎮的第三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