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這個北方來的道人,那幅醜陋的身軀,正在努力地攀爬著一處宮中大殿的屋簷,神海沒有復甦的道人,也只是世人,所以爬得很是狼狽。
宮殿自然都是極為繁麗的,儘管現而今已經沉默下來了,在風雪裡在歲月裡沉默了千年,但也不是那麼容易爬上去的。
如果柳三月不是道人,而是習慣於攀簷翻院的小毛賊,大概會更理手一些。
可惜他不是,所以爬到氣喘吁吁了,才終於登上了一處皇宮邊緣的殿簷,在那些輝煌過的屋脊之上垂著腿縮著手坐了下來。
遠方。
遠方是一個站在巍峨的殿前,正在掃著身上落雪的北方劍修。
柳三月昨日曾經叫過他師兄。
推開這扇門,你便再也不是一個殺手了。
柳三月沉靜地想著。
只是在那之前,也許需要經歷一些洗禮。
這個坐在屋脊之上看好戲的形體扭曲之人,在那些呼嘯的風聲裡,隱隱地聽見了許多頌唱之聲。
那是巫鬼之訣的起勢。
夾雜在風雪裡,若有若無,也無比磅礴。
柳三月四處張望著。
然而也許是風雪迷離,也許是他們確實藏得很好,柳三月什麼也沒有看見。
只是那種翻湧的巫鬼之力,正在不斷地變得濃郁起來。
像是那條高懸於人間之上的冥河,正在緩緩落向人間。
柳三月收回了視線,重新看向了那處大殿。
縱使是個看戲的人,柳三月此時的心緒也變得沉重了起來。
殿前的劍修已經掃盡了雪,抬起了手,也許已經按在了那扇大門之上。
所以他到底能不能聽見,那些藏在風雪裡的聲音呢?
時代已經變了,當今藏起來刀斧手,自然不會露出什麼影子,也不會發出什麼刀斧相撞的聲音。
但是他們會頌唱,會帶來巫術鬼術,像是不可掙脫的大河一樣,將那一個孤單的身影吞沒進去。
柳三月縮起來的手下意識地握緊了。
然後他看見遙遠的皇宮深處。
那個劍修鬆開了手,轉過了身來。
背對著那處大殿與殿中的人。
拔出了劍。
......
闌離自然從沒有想過,要與這個從北方而來的劍修在活著的時候見上一面。
那是劍修嗎?
不是的。
那是指著自己帝位的一柄劍。
......
寒蟬雖然不是道修。
但是天下大道,都是出自函谷觀。
那種藏在風雪裡巫鬼之術的頌唱起勢,他自然聽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