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蟬站在殿下,抬頭越過那些層層雪階向上看去,而後低下頭來,平靜地說道:“再等便是入夜了,難道闌離打算明日再見我?”
近侍微微低下頭,避讓過寒蟬的目光,輕聲說道:“先生稍安勿躁。”
寒蟬靜靜地看著那個近侍,手中之劍斜垂入雪。
“首先,你需要稱我為陛下。”
近侍渾身一顫,抬起頭,眼睛裡帶著不可思議的震撼看著面前的劍修。
懸薜院想要做什麼,自然世人盡知。
只是這名近侍也沒有想到。
這個來自北方的劍修,真的便這樣堂而皇之的在這裡,在另一位陛下的殿前說出了這樣一句話。
近侍怔怔地面對著寒蟬的目光,忽而間覺得漫天風雪都落在了自己肩頭。
他回頭看向那處大殿,又轉回頭來,渾身顫抖著。
這當然是代表著一種抉擇的事。
自己該如何去選?
面前的是一個來自北方,整個人間修行界之中都不可謂不高的大道之修。
而身後,是人間由來已久的陪帝,是坐擁三千巫鬼道之人的陪帝。
近侍在風雪戰慄了許久,而後向著一旁讓開了道路。
寒蟬也沒有糾結近侍之舉。
為難這樣一個人,自然是沒有意義的事。
於是提劍上殿階。
而那名近侍依舊低著頭,沉默不語地站在風雪中。
其實當他讓開路的時候,有些選擇已經做出來了。
誰當陛下都可以。
而面前之人手中帶劍,他自然不會蠢到以身阻攔——人間對於這位陪帝陛下,自然並無忠誠可言。
在寒蟬往上走了十來階之後,這個近侍突然意識到了什麼一般,驟然抬起頭來,看著寒蟬的背影,顫聲說道:“宮中有三千南楚巫,陛下。”
寒蟬停頓了少許,而後平靜地說道:“無妨。”
三千南楚巫,自然不可能是無妨之事。
當初那些南楚巫加上八十萬戍海黑甲,都差點讓嶺南八萬劍修有來無回,便是人間劍宗,都折損了一些弟子。
而那夜明合坊中,都是隻有近百南楚巫。
這樣的事,自然是極為沉重的。
是以縱使是寒蟬,在聽見那名近侍的提醒的時候,亦是下意識地握緊了手中的劍。
只是已經孤身來此,自然也已經沒有了退路。
寒蟬平靜地踏過了那些層層雪階,而後站在了殿前。
風雪不止。
大殿深深。
那扇厚重的大門是緊閉的。
寒蟬不知道它是什麼時候合上的。
但是並沒有關係。
他站在門前,拂去一身風雪,沒有拔劍,只是抬手推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