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需要夜色,才能夠停下那些不知疲倦的奔走,好好地休息一番。
公子無悲看著那些被劍意穿破的暮色孔洞裡透露出來的濃郁的夜色的黑。
覺得自己也是時候休息一下了。
但是也有悲傷,有些故事他還沒有能夠講完,比如北巫道的事,比如忱奴當初所問的那個問題,比如自己弟弟究竟在哪裡——他至今都沒有見過一面。
人時已盡,儘管人時並不長,但是人時已盡。
公子無悲與張小魚是同齡人。
被大澤的風捲進了命運的同齡人。
然而人時已盡。
人世很長。
他在中間應當休息了。
公子無悲垂下了雙手,沒有再縮在袖中。
不要悲傷。
公子無悲這樣與自己說著。
就像你的名字一樣。
於是這片以禮而待人間的暮色天穹,被無數劍意捅破了天,那些浩瀚的夜色,就像漆黑的洪流一般湧了進來。
而後不可阻擋地穿過了一切。
千萬張紅中如流一般穿越在暮色與夜色的交界點。
而那些劍意如同大河,落向了公子無悲。
這個一身寬大巫袍的年輕人,只是安靜地站在那些浩蕩的劍意之風中,看著一切被吹起,而後一切也落下。
不要悲傷,就像你的名字一樣。
花無悲。
人間陷入了一種更為深沉的夜色。
那種夜色叫做。
死亡。
......
胡蘆怔怔地站在墓山之上,看著那些滿城紅中之劍,越過了一切人間燈火,向著那片劍宗園林而去。
而後那片暮色,如同脆弱的畫紙一般,被無情地捅破。
於是人間夜色重新將劍宗園林淹沒進去。
胡蘆看了很久,才回過頭,看著好像一早便知道一切的陳懷風,問道:“小魚師兄怎麼了?”
那些劍意的劍勢過於浩蕩,胡蘆不由得不擔心張小魚是被逼急了,用了什麼自傷八百的招式。
然而並沒有,陳懷風只是平靜地說道:“他入大道了。”
陳懷風說的很平靜,也很淡然。
好像本該是這樣一般。
但也好像確實應該這樣。
哪有什麼山河觀的得意弟子,來到劍宗之後,只是打了七年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