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人輕聲笑著,說道:“觀裡想要做什麼,你不是一直很清楚嗎?”
張小魚平靜地說道:“我只是覺得太亂了。”
道人微微笑著,說道:“是的,確實很亂,所以師弟還要在南衣城待到什麼時候?”
張小魚沉默許久,說道:“我輸得太多,至少.......”
“要等我贏回來。”
道人嘆息著搖搖頭,從張小魚身旁走過,輕聲說道:“看小一點,玩小一點,人間太大,你輸不起那麼多。”
張小魚平靜地說道:“你不會打牌,所以你不知道有一種東西叫做賭徒心理,當我開始輸的時候,我便很難脫身了。”
當張小魚那句話落下的時候,鬆開了手中的劍鞘,落在地上,卻是鏗然有聲的插進了石板中,掛在樹上的那個燈籠也砸落下來,掉在那些太久未曾修繕過,已經殘缺翹起的青石板上。
火花四濺,然後點燃了燈籠,張小魚身周道意與劍意交錯,一瞬間,整條巷子都落入了一片火海之中,成為了與南衣城割離的第二世界。
道人站在火海的盡頭,回頭看著張小魚,輕聲說道:“師弟真要動手嗎?”
那些燃燒的大火從石板中燒起,攀沿著劍鞘而上,落入其中,凝聚成了一柄烈火之劍。
張小魚抬手握住劍柄,拔出劍來,橫於眼前,平靜地說道:“我知道師兄可能是對的,但是正是因為師兄你是對的,所以觀裡才會陷入混亂之中。”
“不論對錯,只看平穩,師弟,你在人間劍宗這種地方待得太久了。”道人收起了笑意,看著張小魚平靜地說道。
“但是確實應該是這樣的。”
張小魚鬆開手中的劍,白袍在烈火中被焰浪掀起,那身道袍顯露出來,於是道韻蓋過了劍意。
整片被割離出來的巷子中,無數道文開始緩緩浮現,如同以人間為白紙開始落筆,是黑色的。
張小魚抬手點在第一個道文之上,身周有大風起,牽引著那些道文,盡數落到那柄烈火之劍劍身之上,所有道文落盡,張小魚一掌拍在劍身之上,道文之上的黑色瞬間化作黑煙脫落,烈火之劍遍佈金光道文,而後裹挾滿巷烈火疾射而去。
人間快劍。
是磨劍崖之劍。
一切只在倏忽之間。
當張小魚拍在劍身之上之時,那劍便已經來到道人身前。
然而道人只是平靜的看著那一劍,抬起手,伸出了一隻手指,就在那一劍逼近的一瞬間,消失在了原地。
張小魚看著停在自己眉心的那根手指,那是一根尋常的手指,指節很細,看起來軟弱無力的模樣,而手指的主人也很謙遜,微微笑著站在他的面前,另一隻手上抓著那柄劍。
巷子裡忽有春雨灑落,烈火退去,小巷裡回覆了最初的平靜。
一指破道。
那個摔落在地上的燈籠已經熄滅了。
“山河一指。”張小魚輕聲說道,“原來師兄你已經快入大道了。”
道人收回了手指,轉身向著巷子外走去,平靜地說道:
“我等你回來爭道。”
張小魚沉默的站在巷子裡,從地上拔出了自己的劍鞘,轉身向著相反的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