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會終於結束了。
我一個人泡在水池裡,滿腦子都在不停地叫囂,水氣漸漸凝結成燁兒的樣子,那眉那眼,那水晶一般的人啊……
只是第一次見面而已,為什麼對我的影響就那麼大,我清晰地知道自己對燁兒的感覺,無非是這具身體的——本能,可……與我何干,為什麼那個死去的人要將他的感覺強加於我?
猛然起身,將霧氣吹開,甩了甩潮溼的頭髮,深吸了幾口氣,我告訴自己,該出發了……
“我哥呢?”離燁對著夜琴微微一笑,“我想他了。”
夜琴頓了頓,方道,“珏沒在。”
敏感感覺到那紫衣人的情緒,離燁突然想起杜然對自己說的所有事……難道,哥哥真的對這人……
“你……一直住在這裡?”
夜琴對著離燁優雅地點點頭,“是,我一直在珏身邊。”
握著酒壺的手明顯地顫抖了一下,離燁垂下眼斂,眉目間有些落漠地無奈。
珏?
他……是這樣喚哥哥?
飲一口相思淚,白玉笛在指尖慢慢旋轉。
兩道目光對視在了一起,並非較量,並非妒嫉,並非仇恨,那僅僅是打量……
離燁與夜琴同時在心底驚歎——
——竟那樣的人啊!
“你是他的弟弟。”夜琴同離燁並座,不卑不亢,既不顯傲慢,又不見卑微,便……是皇子又怎樣?都不過是愛上同一個人的痴兒。
離燁當然知道夜琴那句話的意思,可是——縱有血緣又如何?
“哥不在乎。我也不在乎。”
心裡突然有巨浪在翻滾,夜琴只覺得難過地想要哭泣,心中隱隱約約知道了某種結局,或者說——命運!
但,他還想多擁有一些屬於唯一的日子。
“珏的確不會去在乎什麼血緣,可是……”夜琴的目光綻放出一種傲人的光芒,“他在乎我。我在乎他。”
離燁的笑容突然僵住了。看著面前白瓷一般的紫衣人沉默了很久。
不知在想些什麼,夜琴垂首了很久。
僵硬地笑突然逝去,透亮的白玉笛中倒映了離燁一抹溫柔而自然的笑意。“你感覺……我的存在威脅到了你,是嗎?”
風吹開了窗子,一片落葉飄灑在紫衣上,夜琴顫抖地執起枯葉……
“哪怕哥為你解散了興霜殿內所有的男寵。哪怕哥在滿朝文武面前宣佈你是他的王妃,哪怕……”離燁的白玉笛將夜琴脖間的玉板指勾出。“他將從小都不離身地貼身之物給了你,哪怕……為你,他從此不入勾欄,因為我的存在。你……還是害怕了,是嗎?”
枯葉在手中脆生生地碎裂,一滴淚珠從眼角滑落。白瓷一般的臉上掛著淺淺地淚痕,夜琴久閉著眼睛。
“是!我怕。”夜琴雙手交叉。將自己緊緊抱住,“賢王離燁竟是這般水晶一樣的人……好一曲《長待君》,好一壺相思淚,夜琴又怎敢笑著說,我不害怕?”
淺淺地嘆息從離燁口中溢位,“擁抱而睡,獨寵一人……離燁從來不敢做那麼奢侈的夢,可你,都得到了。”
“所以……我更怕了。”眼角的淚似流雲一般消逝,夜琴的表情有些孤注一擲地固執,“因為,那些美好我通通都擁有過。”
“所以……”離燁的眉眼中帶著淺淺地傷,“我更加不服,他對我明明有感覺,而我認識他更久,所以……我會更愛哥哥,我會一直等到他接受我的一天。”
“……”夜琴將頭轉到一邊,離燁只能看到他烏黑地長髮,聽得出來,夜琴的聲音已經哽咽了,“珏……不會不要我。”
離燁地笑一如既往,“我知道,從很久以前我就明白……哥哥的身邊不可能只有我,而見了你之後,我更加肯定,哥絕對不會——不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