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了一瞬後,耿聽蓮仰首看向了衛國公夫人,提醒道:“母親,您也知道大哥他……大哥怕是不會同意的。”
衛國公夫人聞言,眉頭緊緊地皺了起來,保養得當的白皙面龐上佈滿了陰霾。
在女兒跟前,她毫不掩飾自己的不滿。
她的長子自小就是個孝順聽話的,自從遇到那個端木紜後,就像是被她下了什麼蠱似的,一直對她痴心一片,念念不忘,幾乎到了茶不思飯不想的地步。
這次長子的腳傷了後,更是口口聲聲地說著他配不上端木紜了!
照衛國公夫人看來,端木紜不過區區一個喪婦長女,又是寒門出身看,只有她配不上兒子。
衛國公夫人咬了咬後槽牙,眸中掠過一抹狠厲,冷聲道:“這個端木紜目下無塵,自視甚高。端木憲倒了也好……這樣,我倒要看看端木紜還端不端得這個架子!”
要是端木家落魄了,端木紜還能嘴硬地說不嫁自己的兒子,自己倒還真要高看她一分,夠清高!
耿聽蓮抬手拉住了衛國公夫人的手,柔柔地笑道:“母親,大哥會明白您的心意的!我也會幫著勸勸大哥的。”
衛國公夫人心裡覺得妥帖極了,她膝下也就兩個嫡女,這個女兒一向與她最貼心,也最出色,偏偏啊,命運多舛,之前給定了慕瑾凡……終究是他們做父母的沒給女兒選好人家。
衛國公夫人不由心生一抹愧疚,再次安慰女兒道:“蓮姐兒,你莫要擔憂。京城的姑娘裡,你毫無疑問是最出色的,就算現在被端木家那位四姑娘奪了風頭,那也只是那些人家趨炎附勢,衝著那個閹人去的!花無百日紅,咱們且看著。”
“母親,我明白。”耿聽蓮體貼地笑了笑,神情間一片豁達。她是衛國公府的嫡女,又怎麼會與區區一個寒門女子較勁!那不過是自降身份罷了。
衛國公夫人慈愛地拍了拍女兒的背,試探地問道:“蓮姐兒,你回京這麼久了,可有心儀之人?”
心儀之人?!耿聽蓮下意識地眼睫微顫,腦海裡自然而然地浮現了某張完美無缺的面龐,對方那幽黑狹長的眸子永遠一派雲淡風輕。
衛國公夫人見女兒意有所動,柔聲又道:“蓮姐兒,我們耿家還不需要用兒女聯姻來鞏固地位,只要你喜歡,就算是對方的家世差一點也行。”
耿聽蓮勉強露出一個淺笑,若無其事地搖了搖頭,意思是,沒有。
知女莫若母,衛國公夫人已經從女兒細微的表情變化中看出了什麼,以為她是姑娘家家不好意思了,故意笑道:“不著急。蓮姐兒,你記得自己多看看。若是看中了誰,就告訴孃親一聲。”衛國公夫人慈祥而豁達地說道。
在她看來,女兒的眼光一向高,能讓女兒看上眼的男子,必然不會是什麼粗鄙的庸才。
這一點,她很是放心。
然而,耿聽蓮的眸子卻漸漸地恍惚了起來,心神飄遠,母親的話似近還遠地傳來……
有些事只有她自己知道,有些苦也只有她自己能品味。
她看中的人,無論再出色,父母都是決不可能同意的。
有些事情從一開始就已經註定了它的結局……
她是決不可能與他攜手同老的。
想著,耿聽蓮就覺得心口一陣抽痛,恍惚間,彷彿看到岑隱出現在了銅鏡中,對著她冷淡而疏離地微微一笑。
那張臉龐傾國傾城,總是帶給她一種似曾相識的熟悉感,似乎很久很久以前他們曾經在哪裡相逢過……難道是前世的緣分?!
耿聽蓮微咬下唇,如玉般白皙的面頰上浮現淡淡的紅暈,如胭脂似紅霞。
窗外突然傳來“簌簌”的枝葉搖曳聲,似是在低語,又似是低低地附和著。
衛國公夫人還想說什麼,左前方的湘妃簾驀地被人從外頭打起,一個青衣小丫鬟快步進來了,稟說:“夫人,奴婢剛剛去門房的時候,正好聽說二夫人那邊也準備好了賀禮,正要派人送去端木家。”
衛國公夫人聞言抿緊了嘴唇,眸子凝結如冰面。
本來先衛國公和太夫人相繼去世後,國公府就該分家的,但是他們才剛回京不到一年,又忙,就一直沒顧得上分家的事。看來二房這是要提前找倚靠了。
衛國公夫人下意識地攥緊了手裡的帕子,恨恨道:“讓他們去,我倒要看人家領不領情。”
別是二房剃頭挑子一頭熱。
再說了,這靠山靠不靠得住還另說呢!
無論衛國公夫人怎麼想,這耿家二房的賀禮還是在半個時辰後送到了權輿街,又足足排了一個時辰的隊,賀禮才算送進了端木家的大門。
這兩天,端木緋也被這蜂擁而至的一大堆禮單驚到了,不但是端木緋,端木憲也是一樣。
其實端木憲並非是什麼禮都收的,這些禮單他都大致看過幾眼,太貴重的禮,他都會再添上一成還回去。
而對送禮的人來說,要是禮被還回來那等於就是白送,於是乎,其他府邸看在眼裡,也就知情識趣起來,送禮前大都會好好斟酌,控制在平時的走禮範圍內,送些料子、首飾、器皿與擺設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