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祐顯是廢帝的長子,他第一個搬家,第一個宴客,並且大肆招待賓客賀喬遷之喜,就是為了定旁人的心,以這種方式告訴旁人,新帝既然連慕祐顯都能容得下,那麼自然也能容下別人。
所以,繼慕祐顯之後,廢帝的其他幾個兒子也都很快搬出了千雅園,沒有再去試探慕炎什麼,也給慕炎省了不少麻煩。
雖然這本來也不是什麼大事,在慕炎看,他們要是遲遲不搬,他讓人趕也行,不過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慕炎微微一笑,閒適地把玩著手裡的茶杯,漫不經意地說道:“我這堂哥一向細心,做事妥貼,雖有幾分優柔寡斷,不適宜衝鋒陷陣,開疆闢土,不過,勝在有‘自知之明’,只這一點就勝過許多人!”
尤其是慕祐顯的那位父王。
廢帝慕建銘就是沒有自知之明,為了一己私慾,逼宮殺兄;為了一己私慾,把這個大盛朝治理得千瘡百孔,岌岌可危。
時至今日,他怕是猶不知錯……至死,也不會知錯的!
慕炎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眼神微冷。
岑隱給慕炎添了茶,聽出幾分他的言下之意,問道:“你打算怎麼安置怡郡王?”
“吏部。”慕炎笑道,“我打算先讓他去吏部待著。”
“不錯。”岑隱點了下頭,也笑了,“吏部那邊現在正需要人手,官吏的考核也該準備起來了。”
岑隱也執起茶杯,以茶代酒地敬了慕炎一杯,神情愜意。
慕炎和廢帝最大的不同就在於,慕炎容得下人,他不會為了莫須有的疑心而懷疑。
這是慕建銘永遠都辦不到的。
他何止是沒有自知之明,他心胸狹隘,猜忌多疑,因為他,死了多少無辜的忠臣良將,慕建銘根本就不配做一個手掌天下的皇帝。
岑隱一口飲盡杯中剩餘的茶水,如此簡單的動作由他做來,帶著幾分豪邁與冷峻。
“這茶水淡而無味。”慕炎笑眯眯地把臉往岑隱那邊湊了湊,“大哥,你這裡有酒吧?沒也不妨事,雲庭酒樓的酒不錯,使了去那裡搬幾壇就是了……”慕炎自說自話起來。
岑隱想起上次他們宿醉一夜的事,還有那棵被他們射得千瘡百孔的梧桐樹,唇角染上幾分笑意。
他揮手打發慕炎道:“你要喝酒自己上別處喝去!”
“不喝就不喝唄。”慕炎賴著沒走,決心要賴到怡郡王府的酒席散了,再跑去端木府找端木緋玩。
就在這時,小蠍捧著一張帖子進來,眼角又抽了抽。這個新帝又想拉督主去喝酒,他還有完沒完了!
小蠍走到岑隱身前,把手裡的大紅灑金帖子恭敬地呈了上去,“督主,這是安定侯送來的喜帖。”
岑隱接過帖子,隨意地擺在了一邊。
京中不少勳貴朝臣家中有什麼喜事時,都會給岑隱送請帖,這是禮數,是示好,至於岑隱會不會去,那就是岑隱自己的選擇了。萬一岑隱真的來了,那可就是莫大的顏面!
慕炎一看到這刺眼的大紅喜帖,就為自己辛酸了一把,拿起那帖子看了看。
婚期定在二月十六。
慕炎看得幾乎都眼紅了,酸溜溜地心道:真好啊!
他和蓁蓁還有兩個多月才可以成親呢!這段日子,他可是天天數著日子。
慕炎合上請柬,倒是又想起了一件事,挑了下右眉,笑眯眯地說道:“聽說我那位堂兄與章家五姑娘的親事已經談得差不多了,大哥,我要不要賜婚呢?”
說著,慕炎的思緒不禁又開始發散,心道:待會他去找蓁蓁時,還可以順道賣個功,討個賞。蓁蓁肯定會高興的!
慕炎越想越美,笑得咧開了嘴。
岑隱根本不知道慕炎在傻樂些什麼,對於他來說,賜不賜婚不過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隨口應道:“那就賜吧。”
岑隱抬眼朝窗外看去,此刻正是大地開始回春之際,枝頭冒出了新芽,草木隨風搖曳著,似有什麼東西擦著枝頭飛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