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三姑娘朝端木緋看了一眼,眸子裡泛著若有似無的水光,低低地說道:“祖母,是我不會說話,才……才會……”
她微咬下唇,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然後又委屈巴巴地看了端木緋一眼,好似一隻受驚的白兔般,令人浮想聯翩。
安平勾了勾紅豔的嘴唇。端木緋是什麼樣的人,安平再清楚不過,再說了,安平身為公主,在後宮中什麼勾心鬥角沒見過,自然看得明白這位許三姑娘在玩什麼花樣。
小姑娘家家的,心眼不少啊。
安平不置可否,漫不經心地端起了一旁的粉彩茶盅,姿態優雅地飲著茶。
許太夫人又如何看不明白,心裡暗暗搖頭。
這若是沒有方才與安平的那一番對話,許太夫人恐怕多少會對端木緋有幾分疑心,可是現在二老已經知道這個外孫媳婦到底是怎麼來的,也知道這丫頭與外孫慕炎的感情,對於她的品性,更是再沒有了質疑。
安平把慕炎養這麼大,教得這麼好,慕炎如今能建下這片足以流芳百世的不世功勳,他的眼光自是不會錯的。
長江後浪推前浪啊!
想著方才的那番交談,許太夫人的心柔軟似水。
至於玉姐兒……
許太夫人看著許三姑娘的眼神有些糾結,她這個孫女的性子像她娘,總是多思多慮,行事有些小家子氣。
當年兒媳因時疫過世後,兒媳的孃家來人,提出想把三孫女接過去住些日子,言下之意就是要把她接過去撫養。
其實,他們是不肯的,他們的孫女姓許,哪有送去外祖家撫養的道理,但是當時許家的境況十分不妙,而對方則如日中天,孫女還小,吵著鬧著非要去外祖家,說是受不了老家的清苦,說是思念外祖父、外祖母。
許家二老無奈,也只能由著對方把三孫女接走了,這一走,就是八年多,直到三年前,孫女才回了許家。
彼時,許太夫人就注意到這個三孫女被她外祖家養得有些歪了,表面上看來,她的規矩禮數還有琴棋書畫等等都很到位,任誰都要誇她外祖家教養她十分精心盡責,問題在於,她所學所行皆是浮於表面,說話行事喜歡彎彎繞繞。
原本在老家時,三孫女與人往來應酬的機會不多,也還好,而自打到了京城後,許太夫人這些日子看下來,覺得這個孫女的心胸委實不夠開闊,不適合嫁入高門大戶。
也幸好,自家沒打算用這丫頭來聯姻。
許太夫人心裡暗暗嘆了口氣。
“……”許三姑娘垂眸盯著自己的鞋尖,她本來是指望祖母替她做主,卻沒想到祖母根本沒接話。
廳堂內的沉默蔓延著,這種沉默讓時間彷彿被拉長,也讓她有些不安。
許三姑娘眨了眨眼,眼眶內含著晶瑩的淚水,楚楚可憐。
許太夫人皺緊了眉頭,今日有客,不適合教孫女。
她正打算打發了孫子孫女,廳外又有了動靜,七八丈外,一箇中等身形、著天青色直裰的男子步履匆匆地朝這邊走來。
許大公子忙起身見禮道:“二叔父。”
來人正是許家二老爺許士程。
許士程當年也是進士出身,這次回京後被安排到了禮部任正五品郎中,今早才剛去禮部報道。
見次子在這個時間突然行色匆匆地回來了,許明禎與許太夫人皆是心裡咯噔一下,隱約覺得不妙。
許士程很快就來到正廳中,他約莫三十出頭,相貌儒雅,眉眼間有幾分像許太夫人,身姿筆直,形容間透著一股沉穩的氣質。
只是此刻他因為方才疾行,氣息有些紊亂,額頭滲出了一層薄汗。
許士程先給安平、許明禎夫婦行了禮,跟著,目光就準確地落在端木緋的身上,似是鬆了一口氣,然後安慰道:“你是端木四姑娘吧?你別慌。”
他的開場白說得廳中眾人皆是一頭霧水,尤其是端木緋。
“……”端木緋看著對方儒雅的面孔,疑惑地眨了眨眼,小臉上有些懵。
安平隨意地掃了許士程一眼,她更在意的是端木緋,覺得小丫頭這副懵懵的樣子還真是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