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訓離當然也看到了端木憲,他知道端木憲肯定是岑隱特意叫來的,因此也不避諱他,直接就抱拳對著書案後的岑隱稟道:
“督主,差事辦好了,寧百戶已經把包括端木家三夫人,還有吳夫人、劉二夫人、俞夫人等等八人都被拿下了。”
“……”端木憲雙目微微睜大,就算是他從程訓離這句話中聽不出唐氏是為何被錦衣衛拿下,但是至少他也明白了岑隱為什麼忽然把自己叫過來。
原來是為了唐氏!
端木憲皺了皺眉,心想:這個唐氏到底是什麼時候回來的?……也怪他恰好這幾天都沒回府。
哎,這不重要,現在的重點是,唐氏那蠢婦到底是又犯了什麼事,才鬧到被錦衣衛抓起來的啊?!
端木憲只覺得額頭一陣陣的抽痛。
他這幾天忙得恨不得一個人掰成三個人用,根本沒睡好,偏偏家裡還有人給他添麻煩。
娶妻不賢禍三代啊。
端木憲心裡不知道第幾次地後悔他當初沒好好給幾個兒子挑媳婦。
這時,岑隱終於動了,從摺子裡抬起頭來,絕美的面龐上神色淡淡,看不出喜怒。
岑隱飛快地掃視了端木憲一眼,這簡簡單單的一個眼神意味深長,似不悅,似警告,似不耐,似冷厲,嚇得端木憲一驚一乍。
“程訓離,你下去吧。”
岑隱直接把程訓離打發下了,跟著,他順便把端木憲也一起打發了:“端木大人,你也回去吧。”
這就是今天岑隱跟端木憲說的唯一一句話,一共才九個字,讓端木憲實在摸不準他的意思。
端木憲的額頭更痛了,只能寬慰自己:岑隱沒讓人去端木府抄家,那至少意味著事情沒壞到最差的地步。
端木憲因為心裡沒底,反而不敢多說,生怕說多錯多。
他忐忑不安地賠笑道:“岑督主,那我就先告辭了。”
他拱手後,就與程訓離二人退出了殿宇。
跨過高高的門檻後,端木憲只覺得周圍的空氣一鬆,連呼吸都變得順暢多了,他連忙叫住了程訓離。
“程指揮使,”端木憲客氣地對著程訓離拱了拱手,“不知道我那三兒媳是犯了什麼事,還請程指揮使指點一二。”
錦衣衛是獨立於朝堂外的機構,本來錦衣衛的差事朝臣是不能隨意打聽的,但是端木憲也是知道岑隱特意把自己叫來,又特意打發自己和程訓離一起走,就是為了讓自己去打聽。
這一點,機敏如程訓離當然也明白,因此端木憲問了,他也就給那個年輕的寧百戶使了個手勢。
寧百戶今天剛在岑隱跟前露了臉,哪怕沒說上話,形容間頗有幾分意氣風發。
他想了想,委婉地提點道:“端木大人,長輩自該有長輩的做派,胡亂在外編排隔房的侄女,真是有失體統!”端木大姑娘怎麼說也是四姑娘的嫡親姐姐,是一個蠢婦可以隨意編排的嗎?!
寧百戶點到為止,沒多說。
程訓離暗暗點頭,覺得寧百戶是個知情趣的,他們錦衣衛也有錦衣衛辦事的規矩,總不能別人問他們就全說,反正該提點的提點了,剩下的讓端木憲自己去查便是。家宅不寧,說小可小,說大可大!
程訓離和寧百戶頭也不回地走了。
“……”端木憲差點沒嘔出一口老血來,覺得自己心太累了。
他也就幾天沒回家,唐氏怎麼就上躥下跳地給他惹出這麼大的事來。
想到寧百戶說的“隔房的侄女”,端木憲心裡瞭然,岑隱出手要麼是為了小孫女,要麼就是為了大孫女。
花宵節那日岑隱靜立在端木府角門外的一幕再一次浮現在端木憲眼前,他心裡的直覺告訴他,肯定是為了自家大孫女。
不管唐氏那蠢婦到底編排了什麼,岑隱現在的處置絕對是最好的,不然用不了幾天,大孫女的名聲就全沒了。現在這麼一來,今日被抓的這些人肯定都不敢亂說了。
端木憲回過神來時,程訓離和寧百戶早就沒影了。
端木憲嘆了口氣,撫了撫衣袖,揹著手離開了,步伐中透著一股蕭索的味道。
雖然案頭還堆著不少公務沒處理,但是端木憲也顧不上了,他沒回文華殿,直接就出宮回了府。
當他回到端木府時,也才堪堪正午,烈日灼灼。
端木憲在儀門下了馬車,不禁眯了眯眼,被烈日刺得眼睛有些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