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上霎時一片譁然。
氣氛霎時變得更古怪,也更微妙了。
照理說,岑隱帶著這些人出城迎凱旋而歸的封炎回京,那是非常隆重的一個儀式了。
可就是因為隆重,反而讓人有種微妙的違和感。
一些離得遠的臣子悄悄地竊竊私語起來,猜測著岑隱說的“相迎”真的是單純的相迎嗎?
亦或是別有目的,比如想借此給立功而歸的封炎一個下馬威?
周圍那些窸窸窣窣的議論聲自然也難免傳到前方岑隱的耳中,然而岑隱連眉頭也沒抬一下,似是渾不在意。
小蠍熟練地給岑隱披上了斗篷,岑隱就大步流星地朝殿外走去。
其他人神情各異地望著他的背影,那些被點到名字的人自然是不敢不去,紛紛跟了上去。
一個個心情十分微妙,遊君集一邊走,一邊悄悄地以手肘頂了頂端木憲的胳膊,用眼神問,老哥,你說此行到底是吉是兇?
禮部尚書於秉忠也湊了過來,想聽聽端木憲是不是知道什麼內情。
端木憲知道什麼啊,他除了繼續高深莫測地笑一笑外,根本就不知道該說什麼。
就在這種微妙的沉寂中,眾人簇擁著岑隱來到了宮門口,紛紛上馬,前方由錦衣衛開道,一路暢通無阻地往南城門而去。
離城門越近,眾人的心情就越複雜,心裡浮想聯翩,揣測連連,至少腦補了幾十出權謀大戲,更有人忍不住想象起血濺南城門的悲壯……
當他們抵達南城門時,錦衣衛已經做好了準備,將城門附近原本要進出城的百姓都攔下,城門內外一片空曠,路邊聚集了不少看熱鬧的行人,一個個或是翹首望著城外,或是往岑隱一行人的方向看去,都在議論著今日到底有什麼大事。
“踏踏踏……”
城內城外皆有馬蹄聲朝城門方向臨近。
出了城門後,岑隱率先停下了馬,他胯下那匹矯健的白馬踱著蹄子發出渾厚的嘶鳴聲,似在歡呼雀躍著什麼。
緊跟著,端木憲等人也停下了馬,就停在岑隱的身後,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了同一個方向。
寬闊平坦的官道上,煙塵滾滾,馬蹄隆隆。
一隊車隊浩浩蕩蕩地朝這邊策馬而來,為首的是一個騎黑馬的玄衣青年,漆黑如墨的頭髮與披風隨著馬兒的賓士肆意飛舞著,獵獵作響,渾身上下透著幾分意氣風發的恣意與狂傲。
是封炎。
即便這個距離還看不清來人的面龐,眾人也都把他認了出來。
在場的眾人中也不乏當日去過宣國公府祝壽的,一個個都神情複雜,身形繃緊,更有人暗暗後悔今日怎麼就沒有抱病。
也有人終於鬆了一口氣,比如端木憲,第一時間發現封炎身後最多隻帶了數百人,這也就是說,封炎沒有逼宮的意思。
還是四丫頭心裡門清啊!端木憲抓著馬繩的手完全放鬆了下來,此刻才遲鈍地感覺到背後溼了一片。
端木憲故作從容地笑著,見身旁的遊君集對他投了一個敬佩的眼神,彷彿在說,老哥,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端木憲還是笑,外表看著連嘴角的弧度都不曾改變一絲一毫,神情更顯深不可測。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岑隱和封炎的身上,一道道灼熱的目光恨不得把這兩人穿透似的,想從這兩人的言行、舉止間看出些端倪來。
封炎和岑隱對於周圍這些帶著揣測的目光全然不在意,騎在馬上的兩人彼此靜靜地對視著。
兩人彼此默契地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他倆一個著黑衣,一個著紅衣;前者輕狂,後者冷魅,無論外貌還是氣質,都是迥然不同,可是這一刻,這兩人卻有一種微妙的和諧。
旭日璀璨的光芒在二人身上鍍上了一層淡淡的箔金,又似是那金色的鎧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