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來的這些女眷也都是熟人,彼此寒暄,氣氛越來越熱絡,直到一個小丫鬟匆匆來稟說:
“太夫人,三皇子妃剛剛到了!”
正堂裡登時靜了一靜,氣氛變得十分古怪。
那些女眷們神情各異,或是驚訝地挑了挑眉,或是露出幾分似笑非笑,或是面面相覷,或是面露思忖之色……
這京中本來也沒有密不通風的牆,之前三皇子要休妻的事鬧得沸沸揚揚,雖然沒成,但是三皇子對謝向菱的不喜顯而易見,誰也沒想到三皇子還會把謝向菱帶出宮來赴楚家的壽宴。
她們目露疑惑地在楚太夫人與安平之間掃視著,暗道:楚家不是投向慕炎了嗎,卻又向三皇子遞了帖子,莫非是想兩邊不得罪?
楚氏微微皺眉,朝上首的楚太夫人看去。別人不知道,可是她卻清楚得很,三皇子妃不過是個不速之客,楚家這次辦壽宴根本就沒有請三皇子和三皇子妃夫婦。
偏偏今天是母親楚太夫人大壽,在壽辰日趕客是犯忌諱的,按民間的說法會折壽,所以,也只能把人迎進來。
楚太夫人似乎沒有感覺到周圍那種微妙的氣氛,慈祥的面龐上還是笑眯眯的,轉頭對端木紜和端木緋道:“阿紜,緋兒,你們兩個小姑娘家家的,也別在這裡呆坐著了,去花園裡玩玩吧。”
說著,她又看向了章嵐,語氣親和地吩咐道,“嵐姐兒,你帶她們去玩吧。”
安平也笑著附和了一句,催促姐妹倆快去玩。
“……”章嵐微微睜大了眼,有些糾結。
她都十五歲了,已經及笄了,這麼大了不能總想著玩。
但是,這裡是她的外祖家,她也算半個主人,應該幫著外祖母招呼客人。
章嵐在心裡糾結了一瞬,還是乖巧地站起身來,屈膝福了福,一本正經地應道:“是,外祖母。”
她那副鄭重其事的樣子彷彿身負重任似的,逗得端木緋心裡又是一陣忍俊不禁,覺得自家小表妹真是太可愛了。
楚氏也看出女兒心裡的糾結,故意叮囑道:“嵐姐兒,你可要替你外祖母好好招端木大姑娘與四姑娘。”
說話間,楚氏對著端木緋投了一個感激的眼神。
比之上次楚氏拜訪端木家時,今日的她看來豐腴了不少,人也精神多了。
她已經收到了章文澈的家書,是朝廷去晉州的人回來後直接遞來給她的,而且不止是一封,是每月一封,楚氏是聰明人,知道這是看在端木緋的面子上,心中感激,望著端木緋的眼神也更加柔和了。
“是,母親,女兒曉得。”章嵐規規矩矩地又對著楚氏應了一聲,優雅地走到了端木緋與端木紜跟前,淺笑盈盈,示意她們跟她走。
三個姑娘家就朝著正堂外走去。
其他人的目光皆是不時朝外面探頭探腦地張望著,不一會兒,就見著一襲海棠紅織金褙子的謝向菱跟著一個管事嬤嬤繞過了照壁朝這邊走來。
她頭上戴著赤金朝陽五鳳掛珠釵,鳳首銜的珠串垂在雙眉之間,隨著她的走動,搖曳生輝。
整個人看來珠光寶氣,尤為華貴奪目。
謝向菱昂首挺胸地朝這邊走來,腰桿挺得尤為筆直,渾身上下帶著一股高不可攀的傲氣。
端木緋與端木紜跟著章嵐走出了正堂,正好與謝向菱迎面相對,謝向菱當然也看到了端木緋,腳步微滯,紅豔的嘴唇劇烈地抖動了一下。
謝向菱的耳邊又一次響起了那一日在御花園中慕祐景那冰冷無情的聲音:
“那賤人如此無用,要是本宮娶到的是端木緋,慕炎那個野種哪有資格與本宮一爭高下!”
“要是成了,乾脆就讓那賤人暴斃,把位子騰出來!”
每一個字都是那麼清晰、那麼深刻地鐫刻在她心頭,這段時日一直反反覆覆地響在她耳邊,連午夜夢迴時也沒放過她,讓她好幾次噩夢連連地驚醒。
這才沒幾日,她就瘦了一大圈,眼窩的青影用了好幾層脂粉才堪堪遮掩起來。
謝向菱至今都想不明白,局勢怎麼走到這一步。
明明在兩個月前,她還是承恩公府的嫡女,是未來的皇后,所有人看到她都要畢恭畢敬,百般奉承,可是現在她名義上是三皇子妃,又有誰知她的夫婿巴不得弄死她,好給端木緋騰出三皇子妃的位子來。
古語有云,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
慕祐景冷血無情,完全不顧夫妻之情,竟然想要她的命。
謝向菱開始信了,慕祐景殺死親母江寧妃的傳言十有八九是真的。
這個男人竟然連親母都殺得下手,那麼對自己也不會手下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