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皇帝為了歡迎大盛邊境各部族的到來,舉行的就是朝會,因此在朝賀儀式後,一眾命婦沒有即刻出宮,而是在幾個宮人引領下,前往太極殿赴之後的宮宴,也有一些人比如安平、端木緋、舞陽、涵星等等被皇后特意留下說話。
“祖母!”
一個熟悉而殷切的女音自某個方向傳來,端木緋一下子就認出了聲音的主人——楚青語。
端木緋循聲望了過去,不遠處,楚青語正款款朝楚太夫人走去,今日的楚青語作為二皇子妃打扮得十分正式,頭戴七翟冠,身穿繡著雲霞翟紋的霞帔鞠衣,雍容華麗的衣裳襯得她原本就纖細的身形愈發纖弱了。
自打在大半月前在千楓寺淋了一場大雨後,楚青語大病了一場,整個人清減憔悴了不少。
“祖母,孫女扶……”楚青語討好地對著楚太夫人一笑,俯身去扶座位上的楚太夫人,然而,楚太夫人身子微偏,冷漠地避開了,由著一旁的宮女扶了她起來。
楚太夫人看也沒看楚青語一眼,就直接離去了。
“……”楚青語的嘴巴張張合合,又上前了一步,想要喚住楚太夫人,但是她的喉頭乾澀無比,最後還是沒發出聲來。
楚青語靜立原地,目送楚太夫人那優雅而挺拔的背影漸行漸遠。
她頭上七翟冠上的那對金鳳口銜的兩串珠結微微晃動著,映得她的眼眸明明暗暗。
剛才祖母完全沒有理會自己,難道說,祖母她真的不再認她這個孫女了嗎?!
楚青語的心一點點地直墜而下,雙手驀地在體側握得更緊了,在心裡對自己說,就算是祖母不認她……有一天,她會讓他們不得不認她!
端木緋也在看著楚太夫人的背影,忽然就覺得脖子後面的汗毛都豎起來了,像是被什麼盯上的感覺。
端木緋回頭一看,著公主大妝的涵星正在幾步外嘟嘴看著她,一副委屈巴巴的樣子。舞陽笑吟吟地站在涵星身旁。
“緋表妹,你也太不夠意思了!”涵星都憋了好一會兒了,嘴巴都撅得快能掛油瓶了,沒好氣地抱怨道,“本宮每次有熱鬧看,都叫上緋表妹你,你和羅蘭郡主在凝露會比試也不叫上本宮。”
想起丹桂跟她說的那一天的情景,涵星就覺得扼腕不已,怎麼她那天就偏偏沒去凝露會呢!
端木緋無辜地笑了,親暱地挽上了涵星的胳膊,討好地說道:“涵星表姐,我也不想的啊。”她也是臨時被人堵在公主府的大門口。
舞陽也去了千雅園的接風宴,當然也知道羅蘭郡主想跟端木緋爭婚的事,眸光一閃,嘴角勾出一抹張揚的弧度。
“羅蘭郡主!”舞陽拔高嗓門喚道,挑釁的目光如利箭般射向了羅蘭郡主,明麗的臉龐上卻是笑呵呵的,“千雅園中,曾得見郡主與令兄的雙人刀舞,精妙絕倫。本宮前兩日聽聞原來郡主的獨舞也是一絕,這大過年的,乾脆郡主舞一段讓本宮和母后瞧瞧,也好助助興。”
“……”羅蘭郡主臉色登時變得不太好看,覺得手背上的傷口明明已經愈和得差不多了,此刻卻隱隱作痛,彷彿又被人拿刀子在手背上割了幾刀似的,讓她又想起她的刀舞當眾輸給了端木緋時的難堪。
舞陽無視羅蘭郡主那陰沉的面色,似笑非笑地再道:“郡主為何不說話,可是不願意一舞?莫非是覺得自己的舞見不得人?不妨事,郡主得閒時和教坊司的舞伎們交流交流便是。別總是妄想一些不屬於自己的,丟人現眼。”
羅蘭郡主的臉色一片鐵青,即便是再不懂中原禮儀,舞陽的話都說到這份上,她也能聽出對方分明就是在嘲諷自己。
“大公主殿下,你別太過份了!”羅蘭郡主氣勢洶洶地站起身來,用彆扭的大盛官話按著百川族的規矩對著舞陽提出了挑戰,“有本事你與我比比,何必拐著彎兒冷嘲熱諷!”
舞陽微微一笑,卻是道:“郡主此言差矣。本宮可沒有未婚夫讓郡主搶,有什麼好比的?”
“噗嗤。”涵星聽了,不客氣地笑出聲來,那清脆的聲音迴盪在空氣中。她目露敬仰地看著舞陽,覺得大皇姐可真是她的楷模啊!
“你說什麼?!”羅蘭郡主瞪著舞陽的雙眼幾乎噴出火來,若非今日進宮,身上沒帶鞭子,她恐怕已經要抽鞭子了。
鳳座上的皇后自然也看到了這一幕,有些頭疼地揉了揉眉心。
皇后愛女如命,一向拿舞陽沒轍。
“羅蘭郡主,”皇后出聲安撫道,“小女曾幾次與本宮提起郡主與令兄的刀舞,今日也只是隨口一提,郡主莫要掛懷。”
皇后一邊說,一邊給舞陽使眼色,心裡無奈得很。
舞陽自從出宮開府後,為人行事就更加隨心所欲了,但還是給母后面子的,她對著皇后笑了笑,沒再出聲。
皇后心裡嘆氣,生怕再鬧起來不好看,就提議道:“舞陽,你帶涵星還有端木四姑娘出去走走,反正離宮宴還有一陣子呢。”
涵星巴不得如此,飛快地扯了扯舞陽的袖子,眸子晶亮。
舞陽失笑,福了福,應下了:“是,母后。”
皇后總算是鬆了一口氣,看著三個小姑娘家家走了,失笑地與一旁的安平說起話來。
下方的羅蘭郡主面沉如水,心裡很是不甘,可是她總還知道輕重,不敢頂撞皇后,默默地坐了回去,心潮如怒浪般叫囂不已。
外面的天空不知不覺中,被厚厚的雲層遮擋住了,天氣顯得有些陰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