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頭斜了一步外的封炎一眼,黑白分明的大眼裡毫不掩飾其中的嗔怪。
都是他的錯!封炎舉雙手認錯,鳳眼眨巴眨巴。他在船艙外沒看到端木緋,知道她怕冷沒出來玩,就悄悄從畫舫的船尾過來了。
本來就是他的錯!端木緋理直氣壯地瞪著他,把手裡的茶盅遞還給他。
封炎小意殷勤地給她添茶。
即便是端木緋沒說話,這兩人之間的熟稔也自幾個眼神與動作之間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來。
見這二人相識,樂伎在驚訝之餘,很快又鎮定了下來。她繼續彈著琵琶,飛快地帶過了方才的那個失誤。
樂伎想當自己不存在,但是封炎看著她卻覺得礙眼得很,抬手一指,送她兩個字:“出去。”
樂伎巴不得如此,抱著琵琶起身,身子還不小心撞到了身後的圓凳,發出咯噔的聲響,她不敢回頭看封炎,飛快地跑了。
看著樂伎好似老鼠見了貓兒似的樣子,端木緋忍俊不禁地抿嘴笑了,完全忘了曾經的自己看到封炎時也是差不多的德行。
封炎完全不知道端木緋在樂些什麼,只是看著她笑,也就跟著笑了。
自從跟著皇帝出巡,他都好些天沒見到她了。
端木緋想的卻是其它,豔羨地看著封炎道:“我聽涵星說,你這幾天跟著皇上走了不少地方……”真好啊,她也想出去走走。
封炎心裡當然是寧可和端木緋出去玩,跟皇帝出去玩有什麼意思,還不就是歌舞昇平,粉飾太平。
不過端木緋既然提起,封炎當然是撿些她感興趣的東西說:
“松風書院靜中有趣,幽而有芳,比之滄海林還是遜了一籌,裡面的疏影池素有小西湖的美譽,倒也值得一覽。”
“虎丘不愧為‘江左丘壑之表’,虎丘塔斜而不倒,古樸雄奇,還有劍池、試劍石、千人石……也值得一觀。”
“昨天下午還順道去了寒山寺,其實寒山寺無趣得緊,其聲名顯赫,也不過是為了那句‘姑蘇城外寒山寺,夜半鐘聲到客船’。不過,平日裡鐘樓是不許外人進的,昨天因為御駕親臨,主持才讓上了鐘樓。”
“蓁蓁,你想敲鐘的話,我帶你去敲好不好?”
封炎討好地看著端木緋,便是她想要天上的月亮,他也可以給她摘下來,更別說不過是敲下鍾了。
端木緋表情古怪地看著封炎,他這話是什麼意思,好像她去寒山寺就是為了敲鐘一樣,她可是這一路特意抄寫了一卷《心經》,打算拿去那裡供奉的。
不過……
“嗯。”她點了點頭。
難得來了姑蘇,難得有機會去寒山寺,這樣的機會也許這輩子只有這一次,她當然要敲一下鍾才行。
不僅如此,她還要給姐姐捎一盞佛燈,再畫一幅《敲鐘圖》帶回京去祖父和姐姐看。
想著,端木緋兩眼放光,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下船去寒山寺玩了。
前方的樂伎已經悄無聲息地走到了船艙外,默默地掩上了門。
外面還是那般熱鬧,清脆的嬉笑聲與響亮的投壺聲此起彼伏。
坐在船頭甲板上的文詠蝶立刻就注意到樂伎從裡面出來,對著丫鬟做了個手勢,丫鬟立刻就領命過去,把樂伎領到了文詠蝶的身側。
“紅綃姑娘,你怎麼出來了?”丫鬟替自家姑娘問道。
紅綃目不斜視地屈膝行禮,不敢隱瞞,一五一十地答道:“剛才來了一位公子,似乎與端木四姑娘相識,就把奴家給打發了。”
這句話不僅是文詠蝶聽到了,她身旁的舒雲和兩位江南閨秀也聽到了,皆是震驚地瞪大了眼。
什麼?!
文詠蝶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位端木四姑娘光天化日的,竟然與男子私會,這……這……這真是不知廉恥!
對於在場幾個生於江南、長於江南的姑娘家而言,這種事簡直聞所未聞!
文詠蝶心不在焉地揉了揉手上的帕子,眸光閃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