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雨望著天空中散漫飄蕩的雨水,輕輕一笑說道:
“你剛才在疑惑,這麼炎熱的地方,為什麼會下雨吧?”
燚昕一愣,他竟看出了自己的疑惑。伸出手掌,正好接過一滴正在下落的雨水,輕輕託在掌心。
“我出生的那一天,天空就下起了雨。”靈雨平靜地說道,“此後,無論我走到哪裡,都會下雨……”
他的眼睛被遮擋在淋溼的髮絲和蜿蜒如淚的雨水之中,看不清表情,卻渾身散發著雨霧般的哀傷。他不再看向燚昕,也不再理會這片戰場,心中已有了決然:
“也許,只有我死了,這雨水才會停止。”
燚昕的手有些顫抖,卻什麼也沒有說。
靈雨手提長矛,他的身影已如一陣疾風般撲來,身後的漫天雨水被他前行的腳步牽引,洋洋灑灑落在他的腳步兩旁,如清悅婉轉的樂章。
雖然雨點沒有實質的殺傷力,但是雨本身的屬性卻將火焰周圍包裹上了一層薄霧。
“雨之悲鳴——最後的樂章!”
靈雨的身影猛然來到了燚昕身前,身體凌空,右手高高地舉起雨之長矛。
燚昕橫起法杖,擋住重重刺落的矛頭,卻見靈雨另一隻手猛地抓住了他的法杖,手掌上“嘶啦”一聲響,是面板被熾熱的火山石燒焦的聲音。
他連眉頭都沒有蹙一下,就像沒有痛覺一樣,依然緊緊攥住,動作並沒有絲毫的停頓,背部猛地弓起,無數根尖刺躍過他的頭頂形成一道弧形刺落,根根都朝著燚昕的心臟。
千鈞一髮,燚昕的火焰脫手而出,卻留了一半的力道,憤怒金獅從他身後咆哮起身,腳掌猛然踏地轟隆作響,縱身飛躍,有力的金色前掌,將靈雨身前的雨之長矛猛地擊碎,雨點珍珠般迸濺灑落。
“烈焰焚天——金獅怒吼!”
燚昕揮舞法杖,巨大金獅的輪廓瞬間融入了法杖之中,又隨著滔天的火焰衝出,呈現一往無前之勢。
靈雨身前的一根根尖刺,還未接近燚昕的身體,就紛紛斷絕。金獅的前掌穿過靈雨的身體,熾熱火焰一湧而入,火柱貫通,將他的單薄身軀洞穿。
獅口猛地咬住他的肩膀,用力撕裂,血沫飛濺,靈雨的身體就如斷線的風箏一般向後飄去。
火焰依舊氣勢不減,包裹著他,墜地的過程中,他身側的尖刺,全都被焚盡,就連右眼中那顆漆黑妖異的眼珠,也立刻就被火焰灌滿。
他始終帶在身前的那個包裹,裡面一本厚厚的古書被付之一炬。片片書頁在火焰中紛飛亂舞,枯葉般蜷曲著,其中一頁飄過靈雨的眼前。
上面畫著一位潔白翅膀的天神,坐在一棵樹冠茂盛的樹下,牽著一位暗精靈姑娘的手。
靈雨向空中伸出雙手,無力地張開嘴巴,卻發不出聲音,也抓不到那個畫面。
他的心中無限愧疚,“師父,對不起。你為靈雨撿回的這條命,恐怕要丟在這了……”
一轉眼,邊緣閃爍著紅光的紙頁,就被烈火焚盡,化為一縷灰燼。
靈雨重重地摔在地面上,眼中噙著淚水。他身體的右半邊已經被焚去,落在他身上的火焰還在持續燃燒著,沒有熄滅的跡象。頭頂被陰雲籠罩的,永遠看不到放晴的天空,成了他眼中最後的畫面。
寂靜的山頂上,雨聲猛然變大。
燚昕收回了火焰。他贏了這一仗,但是不知為何,心中卻並不痛快。
雨水很快散去了,一滴也不剩,空氣炎熱而乾燥。靈雨的身體成了焦黑的一團,蜷縮在地上。燚昕的心中卻莫名地籠上了一片陰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