煩躁襲上心頭,他又想透過植物感知她的一舉一動,又硬生生忍下。
她都那樣說了,說明心裡有自己。
那多給她點時間和舊人說清楚,也可以。
正宮要大度。
正宮要有容人之量。
修成正果近在眼前,需要點時間而已。
銀清給自己洗腦,忽覺不對,怎麼感覺岑讓川把他踹進了空無一物的陷阱裡?
在他糾結這種感覺從哪來的時候,醫院外吵嚷聲頓起。
面前呼啦啦跑過一群白大褂,消毒水味嗆得他皺眉。
“讓讓,讓讓!”有人高喊。
銀清安靜坐在不鏽鋼椅子上,望著外邊救護車後門開啟,搬下來幾副擔架,一股濃重的血腥氣與泥土味被風雪帶入,帶泥雪水落在他腳邊,有幾滴濺到鞋面。
擔架被人搬上病床。
輪子在地上轉出嘈雜噪音,被推上無障礙通道。
他看到床上黃色紅色染成渾濁色彩。
撕裂的臂膀沾著大團黃黑汙泥,斷成兩截的下肢被塑膠袋裝著放在床邊,腦袋大片發黑血色破了個大口子,血根本止不住。
殘肢斷臂、血肉橫飛的傷患呼啦啦從銀清眼前飛過,他下意識站起,想去幫忙,結果還未挪動半步,通道外又湧來一堆人。
他們身上同樣沾著汙泥,大大小小傷口結出黑色血痂,有些還在汩汩往外冒血。像剛從泥裡滾出來那般,沿途留下大團腳印,雪泥在地上融化,往四周淌去,路過的人都在避開這行髒汙,免得踩到。
等這行人吵吵嚷嚷走過,最末尾行來一位穿著西裝的男人。
銀清看到他不由一愣。
男人瞥見他也露出驚詫表情,轉瞬消失不見。
二人互相注視,直到男人路過銀清,又回頭看他一眼後才收回視線。
銀清目送他上樓消失在樓道轉角,暗暗忖度這人身份。
奇了怪了,明明沒見過他,怎麼覺著這麼眼熟?
“讓讓。”又一道聲音傳來。
他低頭,看到是清潔工人拿著拖把催促他走開些。
銀清默默走遠,坐在樓外長椅上等岑讓川。
不遠處幾個穿工人制服的男人聚在一起抽煙,臉上都是一片愁雲慘霧。
“這可咋整,傷了這麼多,樁還是沒打下去。”
“能怎麼整,不還得弄,嚴總自己墊錢給鄉親們通橋,總不能弄到一半就不弄了。”
“就這情況弄不了!現在時代不一樣了,哪能……”
他們說到這,警惕往周圍望,看到衣著單薄的銀清,又看了看他的衣裳面料,叼著煙走遠,壓低聲音繼續嘀咕。
銀清還在想著哪裡見過那個男人,他實在過於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