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昭再也不是那個什麼都不懂的小帝王了。
他的一句話徹底定了宋嫣然的未來:“宋嫣然不僅要為這件事付出代價,還要為她傷害過的人負責,朕絕不會輕易放過她,至於宋家,就要看他們的態度了,他們若願意捨棄宋嫣然這個女兒,朕可以當他們不知情,不治罪,卻執迷不悟,朕也只好一併處置。”
蘇綿徹底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事情已經朝著她完全不能控制的方向發展了。
她事先完全沒想過這種可能,所以此刻乍然聽聞,只覺得驚世駭俗。
宋嫣然到底是怎麼想不通,居然用了這麼一個最上不得檯面,也是最危險的法子,如今,只怕誰也救不了她了。
顧昭看她臉色不對,安慰了一句:“師傅,你也不必太擔心,朕自有分寸,這件事也部署了兩個多月之久,也是時候收尾了,再縱容宋嫣然胡鬧下去,連朕自己都快覺得這一切是真的了。”
蘇綿慢慢冷靜了下來,只對顧昭說:“你有分寸就好,陛下,你是一國之君,你做什麼,我們這些做臣子的,只能建議不能取代你的決定,所以我只希望你以後不要後悔。”
顧昭悄悄攥緊了拳頭,咬牙切齒道:“朕只做過一件後悔的事,那就是同意宋嫣然進宮。”
每每想起這件事,顧昭都十分不舒服,他不止一次問過自己,如果當初宋嫣然沒有進宮,如果當初宋嫣然失蹤的時候,沒有派人去把她找回來,這些悲劇,是不是就不會發生?
他跟沈曼枝的孩子,是不是也能平安出生。
可這一切,已經不可能了,早就不可能了,沈曼枝那個還沒來得及昭告天下普天同慶的孩子,就在剛剛診斷出來的第二天,沒了。
宋嫣然,斷然是要為這件事付出代價的。
從御書房出來的時候,蘇綿的心情前所未有的沉重。
她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讓顧昭變成了這樣,從前那個靦腆的少年,徹底尋不見了,這個皇宮果然是會吃人的。
蘇綿仰起頭看了看天際,努力壓下心中的酸澀和彷徨。
一直守在御書房線上的紗月走了過來,輕聲說:“王妃娘娘,我們小主想請娘娘過去說說話。”
“紗月姑娘。”蘇綿回頭看了她一眼,這麼冷的天,她不知道在外面等了多久,臉都已經凍僵了,蘇綿一下有些無奈,關心道,“怎麼一直在外面等著呢,曼妃想見我,差人進去通報一聲就行了,我跟陛下談完了,自然會過去的。”
“王妃有所不知……”紗月神色有些為難,低聲說,“我們小主現在已經不是妃位了,是曼嬪,這宮裡是個最現實的地方,小主失勢了,各個都恨不得上前踩一腳,差人通報那是那麼容易的,都不過是拿了銀子又不辦事罷了。”
蘇綿不知道沈曼枝這段時間過得這麼艱難,眼下也是一陣焦慮擔心,對紗月說:“快帶我過去吧,我也很郡主許久沒見了,好多話想說。”
蘇綿稱呼郡主,不過是想告訴紗月,哪怕大家都在沈曼枝失寵的時候刁難遠離,她也永遠是沈曼枝認識的那個蘇綿,她認識她的時候,她是郡主,就一直是。
誰知聽她稱呼郡主,紗月眼眶一下紅了。
若真還是當初那個無憂無慮的郡主,那該多好啊。
走到沈曼枝院子的時候,紗月確定了左右兩邊都沒有人,這才直挺挺朝著蘇綿跪了下來。
蘇綿被她嚇了一跳,往後退了一步,表情都停滯住了,反應過來後趕緊伸手去攙扶:“紗月,你這是幹什麼,快起來。”
紗月固執地跪著,給她磕了一個頭:“王妃,請原諒奴婢,奴婢其實騙了你,小主沒說想見你,是奴婢擅自過去找你的,王妃娘娘,人人都說你心善,奴婢想求你,看在跟我家郡主相識一場的份上,救救她吧,奴婢給你磕頭了。”
紗月紅著眼睛,連著給蘇綿磕了三個頭,聲音都已經沙了下去,含著哭腔:“娘娘,奴婢實在是沒處可求了,這才求到你面前的,求求你可憐可憐我們郡主吧,她真的太難了……”
蘇綿兩隻手都用上了,將紗月從地上拉了起來,能讓紗月做到這個地步,她一時間也有些擔心了起來,惶恐地問:“這到底是怎麼了,曼枝出什麼事了,你倒是說清楚啊,紗月,你先起來,能幫上忙的地方我肯定幫忙,你慢慢說。”
她的語速有些快,扶紗月起來的動作強硬不容拒絕。
紗月慢慢爬了起來,伸手抹了把眼淚,喘息未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