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綿沉沉地望著顧昭，緩緩啟唇，說出了心底的猜測：“是我太天真了，還是陛下已經覺得，這世間已經沒有真誠的感情了？”
她清楚地感受得到，在提起宋嫣然懷孕的時候，顧昭眼底是沒有任何感情波動的，沒有歡喜，也沒有不滿。
可他卻開始執拗地質疑蘇綿和傅舒潼宮羽翊他們之間的情誼，這就證明在他看來，感情是很不脆弱的，是經不起考驗的。
果然，蘇綿猜中了……
顧昭冷冷地勾起嘴角，笑容涼薄而冷冽，沒有任何溫度那般，譏諷道：“感情？冷冰冰的皇宮中，只有算計和利息，沒有感情，人都是自私自利的，師傅，就算不是皇宮，外面的人又有幾個是好人？”
顧昭這段時間不知道經歷了什麼，眼底從前的少年氣都沒了，只剩下暮靄沉沉地深邃：“你不能因為他們幫了你們一次，就一輩子感恩戴德，人是會變的，依朕說，他們幫了你們一次，你們帶他們脫離南洲，就還清了，以後的事跟你們沒有關係了，你難道還想庇護他們一輩子嗎？”
蘇綿沉聲回：“有何不可？只要我還有能力，我就不會放棄我的朋友，更何況，他們也是救命恩人。”
“師傅……”顧昭的眼神慢慢黯淡了下來，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神色之中有些傷情，語氣也低了下來，“這麼做不值得的，你最終會付出慘痛的代價。”
蘇綿隱隱有些不放心和擔憂，望著面前頹廢的顧昭，滿目疑惑：“陛下，這段時間，你是都經歷了什麼？”
顧昭卻是不願意多說，只搖了搖頭，淡淡道：“沒什麼，也許是朕杞人憂天了吧，或許這世上還是有跟師傅你一樣寬闊胸襟的人，剛才是朕失態了。”
他這個樣子，卻是讓蘇綿更加擔心了。
可顧昭卻不打算繼續說下去，而是問蘇綿：“所以，師傅打算怎麼安排他們？要讓他們一直住在京城嗎？”
蘇綿知道眼下不是逼問顧昭的時候。
她想著顧昭不願意說，她還可以從別的渠道知道這件事，也就沒打破砂鍋問到底。
蘇綿輕輕抿了一下唇瓣，皺著眉沉聲說：“這個我還要問過他們的意見，如果他們願意留在這裡。那我自然會幫忙安排，如果不願意，他們要去其他地方，我跟王爺也會盡量去保護他們，畢竟我們承諾過，不僅要帶他們離開，還要保證他們不會再受到南洲皇室的威脅。”
顧昭輕聲笑了：“看來剛才真是朕杞人憂天了，師傅既然敢把他們帶回來，又怎麼會擔心以後的問題，好吧，找師傅出來也就只有這件事要說而已，現在沒事了，我們回去吧，時間久了，我怕皇叔跟我急。”
顧昭先起身離開了亭子。
蘇綿雖然還有很多事想問他，卻也知道現在並不合適，也就沒在糾纏，跟著顧昭回去了。
宴會結束了，大家各自散去了，顧昭臨走之前，又對蘇綿說：“師傅，如果明天有空的話，進宮看看戚太妃吧，她這段時間也很擔心你。”
“嗯，我會抽出時間去的。”蘇綿想死那個慈祥的老人，也覺得自己應該回去看看。
等人都離開後，顧知行才把蘇綿帶到了房間，鄭重其事道：“阿綿，葉小姐的事，我一定要跟你解釋清楚。”
蘇綿知道正想著這件事心裡很不舒服，看顧知行這麼主動準備坦白的誠意，心裡舒坦了許多，卻還是故意冷著臉說：“你還有什麼好說的，人家都已經追到家裡來了。”
顧知行緩緩將當初的事回憶了起來，半分都不願意錯過，從頭到尾陳述道：“我跟她真的沒什麼，認識她的時候，她姐姐剛剛被嵩巖縣縣令的兒子當街霸凌，不堪羞辱而死，而我出手幫她，之後她就死活要留在我身邊報恩。”
顧知行也很快說了自己的考慮：“我怕縣令兒子殺她滅口，就把她留在身邊，不過你放心，我們之間絕對清清白白，我就是讓她在外面眼皮子底下而已，她跟我告白，不過我已經嚴肅地拒絕了，我沒想到她今天會來這麼一出。”
顧知行神色坦誠，不像任何撒謊的樣子。
而且蘇綿也清楚顧知行的脾氣，如果他跟那個葉小姐真的有什麼，肯定也會堂堂正正地承認，不過費盡心思騙她，這一點信心蘇綿還是有的。
不過要讓她一點都不在意這件事了，卻是不可能的，所以蘇綿很快說：“就算你說的是真的，那也是你沒處理好，人家才找上門來的，都是你的錯。”
顧知行一聽她的語氣，就知道她已經不生氣了，這話聽著倒像是跟他撒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