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名男子還未走遠之時,書童嚇了一跳後,並未將柴扉關緊,而是露出了一個小腦袋來看著眼前的男子,男子笑了一下後,拱手稽首了一下道:“明日,玄德還會來此處拜訪先生。”
第二日,輕雨初晨,窗外下起輕綿綿的雨,劉玄德並未帶著兩個性子急躁的弟弟,孤身一人來到了草廬之前,輕輕叩門。
草廬之外,如同仙境一般,迷霧散漫,如同出塵仙家之地。
縹渺塵煙,翠色不掩,俗世紛爭亂。
手擲墨簡,筆繪長卷,士為知己躍龍潭。
指點江山,崢嶸隻手覆雲翻。
孔明面朝掛著飄逸的“俗垢褪去”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那字筆酣墨飽,力透紙背,行之灑脫毫無顧忌有如雲霧飄渺,卻又完美無缺,龍飛鳳舞,入木三分,蒼勁有力,似乎寫到後頭愈來愈快,淡到看不清,卻依舊有一股子倔強,保持不散。
“不愧是聖庭出來的人,言語之中彷彿看到了當年那個冠絕武界生靈的那個存在。”
今日,門外依然站著的一名俊朗男子,趁著柴扉開啟,卻只見到令他永世難忘的身影。
清瘦卻又看上去十分有力毫不羸弱的身軀,百姓家通用的布料製成的艾綠長袍纖塵不染直垂於地,自然地舒展兩旁,毫無褶皺,看著溫潤。
墨髮如綢,長髮蹁躚及腰,尾端束以青色綢帶,他第一次見到黑色的頭髮也可以暈出奪目的光彩,絲毫不遜色於那些頭戴碧寰的女子。
他的指骨分明,細白如玉雕琢,瓷器一般細膩,遠看去好似籠罩一圈光亮,如夢似幻,背於身後。
當真配得上那字‘俗垢褪去’。
可唯獨就此人大耳的模樣,顯得有些不倫不類,但好在書童並未在意這些,眼前的人可是先生的客人。
“劉皇叔,快走吧,今日我家先生可是要歇息了。”書童扎著雙環,恭恭敬敬地做著請的手勢,示意眼前的劉皇叔可以離開,先生不見,書童也沒有任何辦法。
“那我就不再過多打擾,那麼,明日再來求見諸葛先生。”玄德輕輕地點點頭,拱了拱手轉身就離開,拂袖戰袍,跨上馬匹,揚長而去。
書童看著消失在霞光中的身影,嘆了口氣,如今亂世,三朝鼎力,想稱王奪霸奪得這天下之人比比皆是,更是有不少人慕名來請他家先生出山坐鎮,以當朝宰相為職,一併坐觀天下,少年意氣風發,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
可惜,那些慕名而來的人,不過就是一些勇猛而無腦子的莽夫,要麼就是一些開口閉口就言孔子言老子言的死板文官兒,哪有什麼意思。
書童嘆了一口氣再次推開門扉回到房中。
“劉皇叔可是走了?”孔明信步來到了書童的身前,清澈而不見底的眼眸看不出任何色彩出來。
“先生,我說這劉皇叔誠心求助,您為何就是不允?當今亂世,可不得讓那周王這奸賊逆了天下,狹天子以令諸侯,各路諸侯紛紛揚起,這周王用計謀將各路諸侯給…”書童自顧自言,並沒有注意到孔明那收斂起來的神色突兀停了下來,簡潔樸素的屋子裡只剩一片寧靜。
“計謀也是一種生存手段,真正上了戰場,可沒人管你是光明正大還是小偷小摸地使用計謀,”孔明重新笑了一下,但是笑臉無比悽然。
“可是那黃夫人。。。。”書童突然想到了什麼,脫口而出,孔明臉上再無任何笑容,聲音變得逐漸清冷了起來。“你出去吧。”
書童聞言,張了張嘴,好像是想要繼續說些什麼,欲語還休,最後還是緘口退下。
孔明獨自一人留在房中,背影被月華襯得聖潔,他翕了翕唇:“皇圖霸業又怎麼樣,萬里河山又怎麼樣,將離,我只是想……給你一個家。”
視窗的芍藥花,愈濃愈烈,嬌嫩欲滴,正如他此時的面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