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義來臨的這一刻,王水壽悵然若失,卻又露出久違的微笑。
十五年前,他有著令人羨慕的青蔥歲月,但是卻因為這個歲月讓自己變得更加地成熟。
他在一所不好不壞的大學裡混日子,蹭資歷,混文憑。之所以稱之為蹭,主要是因為他有著不俗的家世。
因為父親經商,餐飲、房地產均有涉足,也算是富甲一方。從小跟隨父親遊走於各種應酬,觥籌交錯間耳濡目染了許些商場訣竅。王水壽的高考成績不太好,但是父親還是透過各種關係送他來到了這所還算說得過去的半吊子大學。
來到這所不輕不重的半瓶子醋大學,他未曾抱怨過。高中三年自己未做任何努力就來到高等學府,不也是對自己智商的肯定?何況如今的自己前有女神在努力的追,後有追星小妹妹在暗戀自己,身邊有四五個舍友陪伴,把酒言歡,豈不爽哉?
說起女神,他不禁嘴角上揚,一臉陶醉。女神年輕貌美,氣勢非凡已不能形容她的驚豔。笑靨如花,一笑傾城或許可以勉強比擬她的婉約。他是在開學典禮上見到她的,像許多狗血劇情一樣,只需一眼,就此沉淪,與小說不同的是,她未曾改變自己學習的初心,縱使他唱情歌,擺蠟燭,送玫瑰,她不為所動,或許僅僅是知道有這麼個人比其他追求者更加狂熱罷了。
王水壽並沒有因此忘記女神的名字,因為他覺得如果輕易地被他追到的女人,那還是女神嗎?那隻能是個演技無比精湛的白蓮花。
大二的某個週末晚上,他和幾個朋友在大排檔吃喝胡侃,幾杯啤酒下肚,未曾感到醉意。他的朋友不時講些新鮮趣聞,他也隨便聽著。正說話間聽到鄰桌几個穿著前衛,耳邊釘釘的青年在談論附近幾所大學的校花,他的女神自然被提及的最多。原本他已習以為常,但聽到幾個青年滿口汙穢的話語,他的臉色還是陰沉下來。隨著幾名青年笑罵聲的增大,他的右手摸索著桌上的酒瓶,不知是降火還是壯膽,他一飲而盡。站起身,向幾名青年走去。
幾名青年絲毫沒有察覺到異常。那黃毛小子還沒說完“前凸後翹”的優點,就被“啪”的一聲開了瓢。幾名青年先是一愣,馬上經驗充足般摸起硬體扔了過去。隨後抄起酒瓶,向他“招呼”著。王水壽的哥們也夠義氣,摸起酒瓶便衝著青年迎了上去………不知是誰,在混戰中大喊“殺人啦”,雙方不約而同的停下了手,幾名青年匆匆散去,只見狼藉間躺著那個黃毛,早已血流滿地,大家一看不好,抓緊跑路。
飯館出了命案,一時間成為人們熱議的話題。眾電臺報刊大幅報道。迫於輿論壓力,市長對作戰局下了限期破案的命令。
電子眼無處不在,罪惡也將無處躲藏。案件很快得以偵破,當晚的涉案人員全部到案,除了他。
曾經十分關注法治節目的他當然知道,跑便要快跑,便要徹底,便要無情。當日他連家都沒回,將身上的手機電腦統統扔掉,到ATM取出五萬現金,連夜坐上南下的火車,這一切他做的十分決絕,顯然是年前未付諸行動的離家出走計劃提供幫助。
初上火車,他滿身疲憊,卻神經緊繃,不敢鬆懈,甚至對於驗票的乘警也十分恐懼。一度躲進廁所不肯出來,彷彿狹小的空間可以給他安全感。
他在馬桶上坐著睡了一夜,夢到死去的青年,夢到父母的面孔,他淚流滿面,睜開眼已是天明。想到無處不在的監控與作戰人員,他渾身驚悚,望向窗外,一片田野,他決心賭一場。
跳下列車,他不敢停留,瞅準一條大路,玩命般奔跑。人逐漸變多,是一個村子,他在村中的衛生室做了包紮,問清縣城的路,便又匆匆出發。電視上常說:最危險的就是最安全的,他相信人多便於隱藏。
那樣自己就不會被發現,也不會流下鐵窗淚。
夜深,無處可躲,看到路邊的地下井蓋他鑽了進去。這是個汙水井,有幾平米的空間,奇臭無比,此時他不敢挑剔,能有個安身之所已屬不易。白天上面車水馬龍,叫賣聲不停,他不敢露面,每天凌晨一兩點,他才小心翼翼的爬出來,在附近市場的垃圾堆中找尋果腹之葉。
這樣的日子過了是幾個月,儘管他早已蓬頭垢面,但他怎敢面對陽光?每當聽到笛聲,哪怕是120也會使他坐立不安;陰雨天氣,臭氣撲面,無法入眠,他多次想過自首,可怎麼敢呢?
他決定出來,只因他想念父母……他緩緩走在街上,乞丐們看到這個同行,也伸手遞出自己的恩惠。他笑著接下了那幾毛錢的施捨。自己同乞丐還有什麼分別呢?甚至自己還不如這些乞丐啊?
找到公共電話,他塞進硬幣。按下久違的號碼心中盡是酸澀。撥通後,母親熟悉的聲音傳來。
“喂?”
他不敢有任何迴音。
“喂,說話啊!你怎麼不說話?孩子是你嗎?孩子你在哪?”
對面聲音開始模糊,他開始抽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