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說什麼胡話?”薛無至臉色難看極了,雲昭與妖怪不明不白的關係、外面的雷電交鳴,無一不令他煩躁,“我靈應教以斬妖除魔為己任,怎麼可能幫著妖魔謀害人命?!”
朱友驚慌的看了一眼薛無至,支支吾吾的,“我、我不是這個意思!”
雲昭扶著九思的手站起來,蹲到朱友面前,她的表情有些奇怪,“你接著說。”
“玄宗中向來有豢養低階瘟鬼,用來測試弟子或者差使些瑣碎事務的傳統,你們來鵠鳴山,我猜想這些瘟鬼,就是你們歷練的任務……
只不過它們受了這隻畜生的影響,修養成了更高階的瘟鬼,事情才無法控制了。”
“外面的法陣,難道是用來防止黑瘟出岔子的?”雲昭思索著看向薛無至。
薛無至搖搖頭,“沒聽師兄們說過。”
“這是靈應的誅妖陣,”朱友抬起頭,“陣裡的妖怪殺盡之前,鎮子裡一隻蚊子都飛不出去。”
雲昭心中一震,下意識看了九思一眼,九思垂著睫毛,臉側黑色的紋路似在消退。
“你們怕不是搞錯了,”枕鯤聽了許久,實在忍不住開口,“誅妖陣要誅的妖可不是什麼瘟鬼,道道天雷劈向的,可都是九尾。”
雲昭陡然定住了身子。
經枕鯤這麼一說,雲昭才想到劈死黃狗的那道雷,原本是要劈到九思身上的。正因為他躲開了,死的才是那黃狗,而現在炸在屋外的法雷——也是因為,九思就在這裡。
“你不明白嗎?”枕鯤抱臂靠在門上,“靈應派的人,大概早就知道你身邊有妖怪了,就連這場歷練,沒準也是他們為了逼出你身邊的妖怪,才準備的。”
他話說的隨意,落在在場的人心中,卻比外面的天雷更震耳。
唐芒似乎想到了什麼,嘴唇哆嗦了兩下,她抬了下眼,所幸在場所有的人都心亂如麻,並沒有注意到她的異樣。
“也是,你們兩個小屁孩兒啊,”枕鯤譏諷的笑了下,又看了眼見珩,“那點道行在人家眼裡可什麼都不是,怎麼可能藏得住呢?”
“知道了?”雲昭輕聲的重複了一句,臉上的表情變得奇怪。
她本身無法相信,但那外面的每一聲驚雷,都像是在驗證枕鯤的話。那麼,今晚的鬧劇,就全是為了引出九思,而給她設下的圈套?
雲昭不知說些什麼,她的腦子成了一團亂麻,但她也能想明白,雖然程長老這圈兒兜來兜去的,看起來曲折笨拙,可確實是最最穩妥的。
此計若成,九思落網;若是誤會一場,身為長老,也不至於傷了自己顏面。
真可謂是理智冷靜,面面俱到。
甚至如果不是出了朱友這個岔子,雲昭這邊即使害得九思赴死,她也一點都聯想不到靈應教的身上去。
原本這回九思的暴露,是給雲昭帶來了極大的困擾的。她完全不知道要怎樣給師父、給薛無至、給靈應的長老弟子交代。
但現在的情況,就像是一個小孩兒怕被大人懲罰,費力的藏著自己做錯的事,但大人心裡看馬戲一般明明白白,甚至還給你準備好了窟窿,就等你一腳踩下去。
“可我不能,讓九思因為我被陣殺。”雲昭低下頭,心裡一陣陣發冷。
那一襲紅衣頓了頓,然後他霜色的睫毛緩緩抬起。
屋子裡安靜的落針可聞,外面的雷聲越來越密集。
“師兄,”雲昭抿著唇看向薛無至,“我不能眼看著小九被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