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這兩天夜裡出奇的冷,唐芒往外一走,幾乎是立刻就被夜風吹得醒了酒。
她走到自個兒院子門口,恰好看到程阮正將一張疊起的紙交給四長老座下的大師姐,兩人看到唐芒過來,一齊笑著打了聲招呼。
唐芒也客氣應著,好奇地看著大師姐手中的信紙,後者則往袖子裡收去,同兩人告了個別,轉頭就離開了。
桃源這頭被雲昭鬧得煩,正巧有弟子跑過來說“掌教通傳大長老”,他便將雲昭扔到薛無至背上,連忙往中殿趕。
薛無至扶著雲昭進了屋子,好好的給她脫了鞋又蓋上被子。雲昭倒在塌上,窗子裡透進來的月色下她的臉蛋俱是淺淺的紅,嘴巴像上了口脂一般殷紅微張,如同年畫裡的仙童一般粉嫩可愛。
滿屋子都是酸甜的梅香與酒香。
薛無至看了她一會兒,她似乎是夢到了什麼,眉心不時皺起。
“你夢到什麼?”少年似乎也沉浸在那夢裡了,夢囈般輕聲低語道。
他將冰涼的指尖輕輕點在她眉心,撫平了那道不安的微褶。
窗臺外傳來一聲碎響,薛無至倉促的收回手轉頭,小九剛好靈巧的跳進來,抖落一身細雪。
它抬起頭將目光落在薛無至的手上,又將目光上移定在他臉上,蓬鬆的大尾甩了甩,警惕而煩躁。
永冬六年元月一日,正是近來難得的晴天。
這一早眾弟子都坐在一起用飯,門外有人通傳,太清送來了給唐芒的家書。
唐芒咦了一聲,“昨日的家書我還未找到呢,怎的今天又送一封來?”
雲昭與她捱得近些,看她將信紙展開,上頭只寫了寥寥二字,蒼勁有力。
速歸。
唐芒呆了呆。
“看著挺急的,唐芒,你要不要先回去準備準備?”程阮與她坐的也不遠,莞爾笑道,“別是你父親知道你在靈應山愛玩,該學的……一樣也沒學到吧。”
這話說的奇怪,但唐芒的臉一下子白了。
雲昭剛將手放到她肩上,想要安慰她,唐芒卻如遭雷擊抖了一下。
她乾笑著說了句,“應該是有急事,我恐怕得先走了。”
說完她便匆忙站起來往回跑。
唐芒做事一向是沒頭沒腦的,眾人只當個小插曲便也過去了。
因太清山與靈應山隔得也不算近,快馬加鞭也要一日多點才能趕到。在這中間的空當,雲昭曾聽桃源說起過鵠鳴山妖亂的事情,近些年各地也時常有妖亂髮生,只是桃源猜測這鵠鳴山恐怕會是這屆弟子下山歷練的地方。
桃源猜的倒也不錯,這件事很快就被瑛豐公佈了出來,行程定在三日後,引起了底下弟子們不小的騷動。一行的有薛無至、雲昭、程阮和見珩,還有其餘長老座下的幾位弟子,算上唐芒,若是她來得及趕回來,一行便剛好十人。
“沒有長老或是師兄陪同我們去嗎?”見珩還是有些害怕,小聲同雲昭說道。
雲昭興奮的很,只有薛無至溫和答道,“弟子歷練是不許陪同的,不過你們放心,既然是作為歷練,那就是長老們把控過的,向來是沒什麼問題。”
而云昭的小小心思則在計劃著剛好能光明正大將九思帶下山去。
弟子散去後,桃源心事重重得被邱如叫住。
“你可想好了,小昭與無至一同下山去?她年紀小些……不夠穩妥,安排在下一屆也可以的。”邱如緩緩說道。
桃源搖了搖頭,這是瑛豐真人決定的,他不好干涉。
“最近你在掌門跟前也說不上話了?”邱如笑著調侃了一句,見桃源心事重重得樣子,又慢慢自言自語道,“或許是幾月前的伏山大陣傷了掌教心力,他最近脾氣是不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