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外聚集的長老弟子越來越多,這場大雨好像沒邊兒似的下,偏偏也就籠著靈應山一頭,這陣仗,叫旁的人注意不到就怪了。
說得上話的長老們,除了程家幾個,其餘都是主張出手陣殺妖怪的。也有人提議派人下去尋尋幾個小輩,裡頭除了這屆子弟裡最“寶貝”傑出的薛無至,其餘幾個都是太清送來的,這萬一出事,更加不好交代。
瑛豐真人手纏一串黑木流珠,法陣已開,這妖是生伏還是死誅,全在他一念之間。
那面兒雲昭揹著唐芒不知走了多久,已經顯出吃力。
唐芒不知在想什麼,突然主動提出要下來,雲昭沒肯,她就說自己腿疼了,想休息了。
“你在這兒等著,”雲昭往前走兩步想找找九思,回頭看見唐芒抓著自己裙角,她就蹲下身來將九黎索在唐芒手上纏了一圈,另一圈握在自己手上,“你放心吧,若是有事,你拉這索即可。”
唐芒看著雲昭身影在轉角消失,眼睛就落下來盯在這一圈一圈被拉走變長的紅索上,她一個人實在害怕不安,就握緊了紅索數起數來。
等待的時間於是被數的格外漫長。
雲昭往前走了不知多久,眼看著兩邊山壁上爬的藤蔓越來越多。終於她在一方石壁上看到了血漬,那血漬沿著路邊一路向前,越往前走血漬越大團。
雲昭開始慌了,她想到九思渾身帶血撲出去的場景,心中不敢想當下是個什麼樣兒,加快了腳步向前奔去,九黎索拉到盡頭掉在了地上都未發現。
最終她跑到了狹路盡頭,那裡似乎是一個天然形成的洞穴,嚴絲合縫不露一絲光線。
無數的臂粗藤蔓爬在兩邊的洞壁上,這洞頂似乎十分的低,又或者說,那些密密麻麻堆在一起的黑瘟幾乎低垂到了雲昭頭上。
她轉身要跑,一股陰風夾雜著溼腐之氣將她撲倒在地。
“雲昭,雲昭!”
“誰!”雲昭大喊著向後退,她牙關止不住哆嗦,因為那聲音她再熟悉不過……是唐芒,但是唐芒又怎麼可能在這裡?
“雲昭,救我!救我!”
雲昭聽這聲音,腦子裡突然蹦出了先前還在後山唐芒被藤蔓捆住後拖時,她向自己呼救的聲音——正與這個聲音一模一樣。
“雲昭!”
這一聲極近,雲昭打了個寒戰翻身起來向左看,那裡極暗,隱隱能看到一團黑影,似乎被什麼東西綁著,還在扭動。
她腦子裡一炸。
這黑瘟是在模仿唐芒被捆著的樣子!
彷彿自己一舉一動都在被這些東西監視著一般,雲昭心裡難言的噁心。
若不是她早先在通江山的幻境中見過模仿人言的黑瘟,此刻恐怕真的要被騙過去。
那東西還在叫著,見她不上當,隱隱有向這邊爬過來的勢頭。雲昭一摸索,才發現跑得急,九黎索掉了都沒發覺,什麼法器都沒有,摸遍全身上下也就四張小符,在這兒耗著無異於等死。
那些黑瘟念念不停的“救我”“雲昭”將她心裡攪得煩躁發慌,她看著藤蔓延伸的方向……
那是要堵住她來時的路。
就在她準備用這幾張小符與門口的妖藤誓死一搏之時,她眼角忽然瞥到一張小符的一角,有什麼東西在她心中一閃而過。她看向四周的藤蔓,這些藤蔓數量雖多,但以這山中藤妖的力量,應該遠遠不止這些。
為什麼那藤妖將她們拖下山來這麼久,也未將她們殺死填腹?現下的情形,反而像在分神逗弄小孩兒。
至於為什麼分神……應該是它用了極大一部分力量在對抗別的東西,到底是九思,還是那不知何名的法陣?
先從這瘟鬼窩裡出去最要緊。
她猛得向入口的藤蔓處扔出手裡的三張符籙,二指作訣指向那團妖藤,大喊一聲:“急急如律令,火起!”
火勢憑空而起,附著在藤團上,燒得門口的藤蔓蜷縮掉落了一些。
緊接著,這些妖藤好像是被激怒了一般,藤尖如口發出淒厲嬰啼,隨即成百上千得湧去了火焰處,竟生生將那符火撲滅了。然後它們怒轉而竄向“縱火之人”,雲昭攥緊了手中唯剩的一張引雷符撲向了黑瘟堆中,她丟下手中的符紙,藉著身形嬌小敏捷,在黑瘟未反應過來之時翻身滾出,妖藤一擁而上只裹住了大團黑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