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趟夜班公交,苟日新趴在車頂,看著城市裡的萬家燈火。疾馳的風吹在臉上,刮的眼睛生疼。周圍的燈火通明逐漸遠去,公交車開向黑暗的郊野,來到了古潭公園。
開車司機只聽到砰的一聲,似乎有什麼掉落在站臺的廣告架上,他回頭一看,一個模糊的黑影嗖一下隱沒進灌木叢裡。司機心一提,啪的關了車門,狠踩油門飛馳而去。
據,這趟線,有隻會坐公交車的邪貓。隔幾晚上,便會出現一次。遇見的人,第二必生事端。比如,發現隔壁老王趴窗;比如,發現飯菜裡有強。
熟悉的烤腸味久久不散,苟日新嚥了咽口水,散漫的朝園林保護區走去。祭祀廣場上,此刻卻熙熙攘攘,燈火輝煌。苟日新一愣,茫然的看著眼前的場景。
這像是一條古代的街道,路兩旁店鋪林立,掛著喜慶的花燈。周圍人潮擁擠,在商鋪和攤販面前走走停停,叫賣和討價聲不絕於耳。
苟日新穿過人群,突然停在了一個昏暗的角落。一個衣衫襤褸,蓬頭垢面的乞丐跪在地上,臉上含笑,朝過路的壤著“春節大吉”,面前的破碗裡,卻只有孤零零兩個銅板。
“他是蓬門戶的腐儒王錫侯,你卻是街頭無家可歸的乞丐。”無常的話迴盪在耳邊,讓苟日新猛地眯起眼睛。他蹲在那乞丐面前,陷入回憶。
一隻青面獠牙的鬼飄在半空,盯著苟日新看了半晌,終於伸出幾乎潰爛的手,摸向貓頭。
“喵嗚——”苟日新猛地回頭。
“哎呦我的娘呦,嚇死我了!我還以為是佈景呢。”那魂魄飄向不遠處,褲腿空蕩蕩的,隨風擺著。
“噓——聽書呢,別吵!”一個微胖的婦人眼中含淚,回過頭來,輕聲叱喝。
“又在聽什麼書。”苟日新隨口問了句。
“三生三世,十里菊花。”
“啥?”苟日新驚訝,“還有名字?”
“那可不,是新來的那大作家寫的。”
“切,什麼大作家。”苟日新癟著嘴吐槽了句,會寫幾首酸詩就是作家了?想當年老子可是寫過驚動地引發慘案的大詞典的,也沒這麼吹噓過。
“來來,過來聽會兒,好不容易布的景。”胖大嬸提著苟日新的脖子,抱在了懷裡,“話啊,這悟空和玄奘···”
“我靠!”苟日新驚坐起身,“你啥?”
“別激動別激動,現在時代不同了,跨越物種的戀愛也越來越多。你心裡不也藏著個情人兒嗎?”胖大嬸安撫道。
“我···我又不是跨種族···”苟日新貓臉微窘,嘟囔道。
胖大嬸低聲補充了下主角的第一世:“話這悟空和玄奘,第一世裡,一個是混世魔王,一個是如來佛弟子,本是井水不犯河水。那石猴悟空心比高,學得地煞數七十二變,便想與同壽。之後在王母的蟠桃盛會上,大鬧宮。金蟬子聽了此事,想到瑤池之上雞飛狗跳,不由一笑,卻不想動了凡心···”
苟日新身子一抖,惡寒的炸毛。
“第二世,便是大家熟知的,歡喜冤家,情繫西遊。”
此時,禿了頂的新鬼正講到悟空和玄奘的第三世:罰難逃,情歸何處?
他引著眾鬼走在古街上,揮舞著雙臂滿懷深情:“這一日,是上元節,少年清俊的玄奘跟著家人出來賞燈,大街上的人群熙熙攘攘,商鋪裡的珍品琳琅滿目,他一路走著,來到了一個角落裡。黑暗深處,一個落魄的乞丐穿著破舊的棉襖,瑟瑟發抖。發現有人停在面前,他緩緩抬頭,霎時間,驚為人···”
“喂,”青面獠牙的鬼伸出乾枯的手指頭,捅了捅苟日新的駝背,“跟你商量件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