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祖傳技藝,從來傳男不傳女。”
“女流之輩,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學什麼弓馬?”
大家七嘴八舌地反駁,紀小朵也不急,依然輕言細語道:“諸公可去過城外鄉村?連年征戰之後,男丁十不餘一,如今幾乎每鄉每村,都有女人在支撐門戶,下地幹活上山打柴。女人既然能拿得起鋤頭柴刀,難道拿不起刨子弓箭嗎?有什麼不能學的?”
天下才剛安定沒兩年,甚至區域性地區依然還有動亂,也不是所有的老師都高高在上不食人間煙火,對紀小朵說的這種情況,還是有人見過了解的,一時倒有不少人沉默下來。
但還是有人道:“女人學這些,又有什麼用?”
紀小朵道:“我們只是教師,替學生決定有沒有用是不是太武斷了?畢竟誰也不知道明天會發生什麼呀。”
這話也挺多人心有所感。
雞鳴狗盜,俱有其用,這世上沒有真正沒用的技藝,只看是什麼時機而已。
“大家不要忘了之前周家老太爺為了女學先生跑來大鬧的事。楊先生差點被他們打斷腿。誰還敢教女學生?”又有人提出另一點顧慮。
“對,男女授受不清,大防還是要守的。”
“男女同學,著實有傷風化。”
一說到這個,大家的態度立刻又堅決起來。
紀小朵道:“我這些天仔細讀了校規校史,諸位想必比我更加清楚。何況我也聽說,希望學堂如今雖然收歸國有,但還是紀氏出錢補貼。學校一味遷就家長,把學堂搞成封閉的私塾,只怕和紀娘娘初衷不合吧?”
紀氏靠著趙明軒,把生意一點點鋪到了全國,但賺的錢大頭都貼進了希望學堂和研發部門,這一點並不是秘密,只要對紀氏稍微瞭解的人都知道。
畢竟靠國庫是不可能的,打了這麼多年的仗,國庫早就拿不出錢了。
改朝換代之後,又要與民生息。
現在朝廷窮得很。
就連老師們的薪水,其實都是紀氏發的。
呂校長也很清楚這一點,但被這樣點破,心裡卻有些不悅。
他聘用這“李先生”,原本只是看她的確讀過些書,又孤身一人,文文弱弱好拿捏,卻沒想到竟然會這樣牙尖嘴利。
這不是擺明指著他罵,拿著紀娘娘的錢,卻不給紀娘娘辦事,氣得紀娘娘顯靈嗎?
呂校長沉著臉拍了拍桌子,“行了。紀娘娘雕像不可私毀,出現紅字的事,我先通報上去,等上面有回覆再說。至於要不要向女生開放其它課程,既然如此爭議不休,不如大家來表決一下。”
這個時候玩“表決”,顯然是為壓制紀小朵。
不管怎麼看,她都人單力孤。
表決結果也不用多說,除了紀小朵以外,所有人都是反對的。
反對完,還要出言譏諷。“我看女人就不該來讀什麼書。認幾個字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安分守己才是女子本份。”
又有人勸紀小朵,“李先生每天上課拿工錢就是,又何必多管閒事呢?那些女學生自己也未必想要學這學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