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女子轉過身,看向陶紫鳶,故意的擋住了門口的方向,目光平靜道,
“大人是去是留,我攔不住也不想攔,可若是要帶走一個人,莫娘拼死也要阻擋。”
原本面露一絲不忍的女子,忽然間板起了面孔,冷聲道了一句,
“就算你死了,也留不住她。”
莫娘淡淡一笑,“若是之前的定風波或許留不住,但是現在的定風波有了弱點。”
陶紫鳶眉間輕蹙,冰冷的目光落在莫孃的身上,陰沉沉道,“你敢?!”
莫娘輕笑道,“為了徐嬌,莫娘什麼都敢,就像是從不曾手軟的定風波,今日要破例一次了。畢竟從一開始大人就是這麼打算的不是嗎?”
陶紫鳶冷笑著罵道,“自作聰明的人我見多了,像你這樣自尋死路的我也不曾少見,你以為用一個孩子威脅,就可以讓你心願達成了嗎?蠢貨!”
陶紫鳶只是輕輕的抬手,白衣女子早已蓄勢待發的氣機迅速噴薄而出,抵擋住那如同物華天寶一般的藍色光輝,白衣女子咬緊了牙關,努力的支撐著,保護著身後屋子裡熟睡的女孩。
十年前的一個夜晚,一襲白衣的男子救了一隻醜陋傷了眼睛的狸貓,或許連他自己都不記得了,然而那隻狸貓卻終可以化作人形,保護著曾經那個唯一一個待她溫柔的男子一家。
白衣女子的身體已經很虛弱,她用盡了全部的力量去抵抗,可那個人似乎連一半的力量都沒有用出,白衣女子虛弱的苦笑著,有一種至極的無奈。
白衣女子閉上眼睛,眼淚從眼角滑落,這個從不曾在人前流露出一絲脆弱的女子,此刻發出了淒涼而又不甘的怒言,
“妖怎麼了?鬼又怎麼了?都只是想要努力的活在這個世上,守護著自己所愛的人而已,有錯嗎?既然神造萬物有了妖和鬼,又為什麼不允許他們的存在!”
女孩熟睡的房間之外,有呼呼的大風在吹,吹的房間的瓦飛了起來,摔在地上粉碎,有如刀子一般的雨滴,絲絲鋒利,割破了白衣女子的身體,鮮血浸染著那一襲純白無暇。
陸文柏站在那個女子的裙襬之後,無論周圍發生了什麼樣的危險,似乎都在接觸到他身體的那一瞬變的溫順和藹起來。
柔風細雨,都是諂媚姿態。
陸文柏看著對面那個為了保護身後的女孩而努力掙扎的白衣女子,樣子好狼狽,和衣裳不染纖塵的陶姨根本沒有可比性。
可是他看著那個白衣女子,心中升起了一種敬意,為了守護自己想要守護的人和事,不就應該是這樣不顧一切的姿態嗎?
就算他的力量再渺小,也有自己想要守護的人啊。
陸文柏輕輕的扯了扯那人藍色的衣角,陶紫鳶低下頭看向這個自己努力營造出來的沒有任何危險的方寸之地,看著那少年眼中的祈求,蹙起了眉頭。
男孩輕輕的搖了搖女子的裙襬,未曾言語,可陶紫鳶哪裡不明白他的心意。
她,也有想要守護的人。
終究陶紫鳶還是在那狸貓奄奄一息馬上就要變回原型之前收了手,看著旁邊的孩子,嘆息道,
“罷了,這一次便由你。”
男孩高興的彎起了唇角,陶紫鳶無可奈何,真是沒想到自己也有這一天。
莫娘跌倒在地,重重的喘著氣,這來之不易的喘息讓她感覺到驚詫,她明明察覺到了那瞬息之間的殺意,為什麼她竟然收手了?
陶紫鳶瞥了一眼地上的女子,淡淡道,“這一次是你命大,如果你真的在這個孩子的身上動了手腳,那就不是你一個人萬劫不復的事情了。以死對我種下禁術,你以為那個女孩就可以繼續留下嗎?妖可以留在人間,因為你修的是正道,可人鬼殊途,她留在這裡,只會變的越來越可怕,終有一日她若是迷失了心智,整個樊城都會成為人間地獄!”
莫娘跪坐在地上,眉心湧起幾分難過不忍,她挪動著腳步,跪在那一襲藍衣的腳下,流著淚道,“請都尉大人開恩,給這孩子一條活路,如果真的有那一天,莫娘一定親手……處決了她。”
陶紫鳶看著那白衣染血的女子,輕嘆道,“你又何必如此?明知道不可為偏偏而為之,她再也不會長大,只能在這方寸之地行動,而你會逐漸的變的虛弱,終有一日千年修為不再。”
莫娘垂淚,輕聲道,“莫娘欠了那位大人一條命,千年修為若是不行人事,終究不如短短十載。莫娘不為修仙,只為報恩。”
陶紫鳶沒有再看他,只是推開門,走進去將陸文柏也關在了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