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州市監獄
斑駁的鐵鏽攀附在深藍色的兩扇門上,伴隨著一聲沉重的“吱吖”的聲音露出了一道縫隙,黑色皮鞋先一步踏出門外,金色的陽光就這樣渡在了已經泛黃的白襯衫上。
絡腮鬍子,面容消瘦的年輕男人從門內的陰影處走出,還有些不適應外面刺目的陽光,卻依不捨得用手遮擋。在這鐵門的後面生活了六年的人,每一天都在倘往外面的陽光,即便這裡曾經讓他們感到絕望,可自由始終令人無法拒絕。
就連陽光都格外的暖一些。
“蘇玉。”
陌生的聲音呼喚著熟悉的名字,男人抬起頭,看向停在路邊的黑色軒逸,以及車邊正在向自己走過來的年輕女人。白色的體恤牛仔褲,青春陽光。
“宋隊長讓我來接你先去局裡,再回家,不會耽誤太久,方便麼?”
……方便麼?溫柔的聲音聽上去像是在徵求意見,實際上卻沒有自己選擇的餘地。去,和不去,從來都由不得自己。
蘇玉看了一眼不遠處的女人,面板白皙,五官精緻,身材亦是凹凸有致,三分溫柔,三分知性,四分火熱,卻也不是十分惹人注目的那種,但是警察廳裡會有這樣性感的女人,已然很是難得。
“當然可以。”十分平和的語氣。
女人走到身前,有些微的訝然在眼中一閃而過,蘇玉也給出了自己的回答,就在他準備回到女人的車上時,後者已然伸出了右手,蘇玉怔在原地,看著她笑顏如花的自我介紹,
“你好,我叫秦汐。”
這樣的自我介紹,還真是簡潔啊。蘇玉心裡想著,隨即伸出了手,依舊很平和的聲音,
“……啊,你好,我叫蘇玉。”可還沒有碰到白皙的指尖,後者已然轉過身,留下一句,
“我知道。快走吧,已經,等你很久了。”
“……”
蘇玉看著滯留在空中的手掌,總是覺得這女人的最後一句話有些意味深長。
————
汝州市警察局
坐在刑偵隊長的辦公室裡,蘇玉看著對面的男人,衣著乾淨,面容整潔,屋子裡的擺放一絲不苟,一改蘇玉對這些警察邋遢的看法。然而一個三十三歲的刑偵隊長,便足以令人不敢小覷。
“你沒有表現出我想象的那種癲狂和憤怒。”
打量了蘇玉許久的宋晨終於開了口,此刻坐在他對面的男人,雖然看上去邋遢一些,但也只是因為在監獄裡待的久了,一些面容修飾和衣著的問題。
檔案裡說,蘇玉在進監獄之時只有二十四歲,年輕氣盛的年紀,最美好的年華在監獄裡度過,而且是被冤枉的,這樣的情況一般人估計早就開始聲討警察局的責任。可從秦汐接到他的那一刻開始,他就表現的很斯文,很沉著,難道監獄真的可以讓人發生這麼大的變化嗎?
可宋晨只看見過變的更加歇斯底里,憤世嫉俗的,這樣的變化,鮮有所聞。
蘇玉聞言只是笑了笑,眸子裡的漆黑讓宋晨看不清他在想什麼,只聽他用極其平和的語氣說,
“我相信正義不會缺席,會還我一個真相。”
宋晨失語,他想象不到一個眼前的人是被冤入獄六年的人,更像是一個成功的體面人,坐在自己的面前,不悲不喜。他真的有些看不透眼前的這個人。
“最近有人提供了死者真正的死亡地點和時間,而案發當時,你在酒館裡和朋友喝酒,那之後你做了什麼,怎麼回的家?回家之後又發生了什麼?誰,把女人帶到了你家?”
宋晨直奔主題,與其從檔案裡翻閱當時的情況,不如再從他這裡聽一次,說不定會發現一些有趣的。而且,更主要的是,蘇玉的表情,他需要蘇玉的表情給他一個答案。
果不其然,在自己丟擲這個話題的時候,對面的男人臉色終於有了些微的變化,痛苦的,怨憤的,還有抗拒的。確實,對於蘇玉而言,那是一段令他抗拒的回憶。然而,他卻需要去正視那一天所發生的一切。
前天夜裡的酒吧燈紅酒綠,第二天清晨醒來時的冰火兩重天,噩夢的降臨,警察的突襲,冰涼的手銬都讓他刻骨銘心,骨背生寒。六年的時間依舊無法消化,甚至將那種羞辱悲憤的感覺愈加的印深。
“抱歉宋警官,時間過去的太久了,喝醉之後的事我都不記得了。”
沒有過多的解釋和掙扎,蘇玉平靜的似乎在講述一個和自己無關的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