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剛上船時,腰間別著一柄劍,不僅是藍希,其他的海盜遇見了也都是垂涎三尺,因為上面的寶石,也因為那是一柄可以辨別的寶劍。
自古英雄愛美人,讀書人手不釋卷,劍客以劍為命。海盜在意的是劍的貴重,而有些人看中的是劍鋒。
可無論是藍希亦或是旁人,都無法觸碰那柄少年的佩劍。
男人的房間裡有一個架臺,架臺上擺放著裝飾著藍寶石的佩劍,已經有很久很久的時間,黑茉莉船上的人沒有看男人佩戴過。
說是遺忘了,可那樣貴重的東西,藍希碰也碰不得的東西,怎麼會說忘就忘?
可為什麼,自從那個女孩走後,藍希男人再也沒有拔出那柄劍?
就算是在海面上遇到再大的風浪,也從不曾看到那曾經一身白衣的少年重新執起長劍。
靈溪曾經想要觸碰,然而還未及觸控,便被男人握住了手腕,輕輕的放下。
她還記得男人說過,“這劍,你碰不得。”
“為什麼?”靈筠問,“是對你很重要的人送的嗎?”
“這劍,戾氣太重,旁人若是輕易觸碰,只會被傷到。”男人說,卻沒有回答靈筠第二個問題。
靈溪的思緒從記憶中抽出,看向眼前的黑茉莉號,她跟在這條船上許久,卻還不曾遇到過這樣的事情。
整條船的人都受了傷,鮮血染紅了船上的甲板,風中已然不知道是海腥還是血腥,觸目驚心的紅,即便是靈溪也不由得慢慢向後褪去,躲避著不斷靠近自己的紅色河流。
藍希的膝蓋受了傷,鮮血直流,像極了那一天霍布斯的身上受傷的位置,而其他的船員,有的人頭部鮮血直流,有的人傷到了心臟,有的人傷到了眼睛,靈溪避開眼,不敢再去看。
她只是在尋找,尋找那個男人的影子。
可是,她找不到,無論她怎麼看,這船上都沒有那個男人。
他去了哪裡?
黑茉莉號的上空,湛藍的天空中白雲微動,雲朵悠悠,遮擋著海面上的炙熱。
然而在雲朵之下,手執青鋒的人步步緊逼對面的男人。
白衣染了血,男人一步步後退,抬手阻擋,可也只能是阻擋而已。
沒有天啟,他可以是異能者的巔峰,但卻無法應對眼前的人。
仇恨的力量有多強大?
藍希可以為了給父親報仇隱忍十年,披荊斬棘,霍布斯可以為了給父親報仇,迎合一個他不喜歡的女人。
更確切的說,霍布斯是為了洗刷恥辱。
十字國的公主,整個國家裡僅次於王后尊貴的女人,似乎是上天的寵兒,王室怎麼會缺少異能者,只是再多的異能者也比不了李相卿對面的這一個。
這張面孔,曾經自己羨慕過,嫉妒過,也曾想過陷害的人,可如今,不僅成了自己的阻礙,更讓他無法下手。
“你這個樣子,你讓她怎麼辦?既然你還活著,又為什麼不去告訴她?”李相卿一邊雙手架在胸前抵擋,身體卻不斷的向後退去,一口鮮血從腔中噴出,像是海面上下起了一陣雨。
總是一身玄衣的男人此刻也不例外,依舊是一模一樣的玄色長衫,只是手裡的劍不再是天啟,而是一柄青鋒。
一柄,曾經握在男人敵人的手中的利刃。
“已經死了的人,又何必打擾活著的人,再說,你比誰都清楚,她心裡的人從不是我。”
陳堔的眸子冷漠,就像在說一件別人的事情。
那些染了悲傷和喜悅的前塵,終究是和他無關了。
手下的動作不曾挺多,陳堔看著一直不曾出劍的李相卿,“你以為你一直守著那柄劍,就像是陪在她身邊嗎?李鴻,她為你所做的,遠比你知道的要多,你以為自以為是的守護就是贖罪了嗎?為什麼不拔出你的劍,殺了我!”
陳堔的眼睛因為憤怒而漲紅,李相卿看著他,依舊不曾出手,只是一味的退讓。
伴隨著憤怒的,是力量的加大,原本的阻擋瞬間被破,白衣染了血的男人向後極速的飛去。
陳堔緊追不捨,兩個人難捨難分。
而在海面上,就在黑珍珠的船上,少年藍色的瞳孔仰望著天空中糾纏中的兩個人,默然的收回目光,看著一個個匍匐在自己腳下的海盜。
他慢慢的,踏著鮮血,走向那個年輕的男人,黑色的皮鞋愈發的亮了,終於少年的腳步停下,停在金髮的男人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