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讓你掛個副都尉的名頭,你還真是毫無障礙的接受並如實貫徹啊。”
馬車裡李相卿有些無奈的說道,剛剛在風波亭門口明明可以直接放他們出去,可門口的那個人卻非要看衛卿儀的腰牌,可想而知,這個副都尉真的是有名無實之極。
感覺到李相卿的注視,衛卿儀知道他不是在奚落自己,只是感覺眼睛裡一熱,有什麼東西要出來,抬起袖子擦了擦,
“那我能怎麼辦?陛下年邁,本就忌憚衛氏,宮中又是寵妃當道,朝堂上奸相弄權,就連殿下都不得不退避幾分。
你又不是不知道,這個副都尉本就是陛下為了堵住悠悠眾口給我戴的一頂帽子,父親的兵權遲早是要被撤走的,只不過是早是晚的問題。”
衛卿儀說的句句是實言,李相卿雖身在翰林院,卻也知道眼下朝廷的局勢並不是很好,好在只是內憂,還不曾有外患。
但是黨爭之事到底能鬧出多大的動靜,誰也不知道,只能拭目以待,期盼著在陛下御龍殯天之前能夠耳清目明一回,傳位於太子殿下。
然而看眼下的形式,衛家一步步被削弱,反而是王夫人越來越受寵,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前幾日王夫人的弟弟王霖,那個諂媚的小人剛剛被擢升為燕都令。
朝廷的風向突然的轉變讓人猝不及防的同時,也有不少人抓住了機會討好。踩著衛家,攀著王氏,頗有當初岑皇后失勢時衛家興起之時的景象。
只不過,衛氏忠貞,王氏只是為了弄權,頃刻之間高低立現了。
想到此,李相卿也不由得感嘆起自己這個朋友的時運不濟,
“卿儀。”
李相卿喚著。
“嗯?”
————
衛卿儀應聲,卻不知他喚自己為何事,他只是看著李相卿望向外面的側顏,聽著外面長街上的喧鬧,感受著好友想要傳遞給自己的心意,
“父親要致仕了。”
“怎麼會這樣?”
衛卿儀大驚出聲,
“尚書大人乃是肱股之臣,甚至為了天家顏面親自以身試毒,陛下怎麼能這麼對他,豈非含了天下仕子的心?”
聽父親提起過年輕時的光武帝確實是威儀四海。
如果說自己的父親是在沙場上征戰四夷的功臣,是陛下年少走向輝煌的一柄利刃,悅服四海,那麼李世秋便是陛下放在書案上的判筆,三十餘載的相伴,兢兢業業的侍奉君上,竟然逃不過權利的猜忌……真是……
“可笑!昏庸!”
誰知道這兩個詞他忍了有多久,不僅是為了李相卿,更是為了他衛氏一族而不平。
相比於自己的激憤,李相卿卻淡定非常,他總是這個樣子,看不出喜怒哀樂。但是衛卿儀卻也明白,此刻的李相卿比任何人都要不甘。
如若不然就不會這個時節同自己講這件事。
“你說完了?”李相卿問。
“呃……嗯。”衛卿儀點了點頭,被李相卿的平淡如水帶動的也歇了火氣,有些怔怔的,
“相……相卿,你是怎麼想的?”
“昨天早朝父親被陛下召喚,現下並不會有動作,只是聽信了王夫人讒言的陛下認定了父親以身試藥是為了收買人心,最早明年夏天,最晚不過來年年歲,父親便要遞辭呈了。”
衛卿儀靜默的聽著,聽著李相卿傾訴,對就是傾訴。早已經習慣了隱藏心思的李相卿也只會在自己的面前吐露一二,可聽著他就這麼平靜的講述著,衛卿儀只覺得胸口都是悶得。
他該是會有多痛,多怨才會承受不住這些,以至於同自己訴說。
“躲在父輩的臂膀下,一輩子都不會看見正午的太陽,卿儀,你記不記得陛下曾經說過一句話?”
心意相通的兩個人,幾乎是瞬間衛卿儀便意識到了,“是……那句……”
“對。”李相卿的目光變的堅毅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