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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回 妙手空空投詩報驚 天潢貴胄巡視粥棚 (第1/2頁)

弘曆奉到返京旨意,已是四月初三。此時推行新政的詔諭已經通天下皆知,南京城大街小巷到處張貼著兩江總督和江蘇巡撫會銜佈告,解釋新政。李衛不大識字,叫化子把式,把雍正的旨編成兩份:一份原封裝訂成冊發放各縣各府學宮,由教諭、訓導三天一講,集中各地秀才聽了,回鄉再作宣講。各知府、縣令除了逢一考較舉人秀才們領會聖意,逢五還要應付李衛和尹繼善寄來的考卷。貼到大街上的,卻不是上諭和廷寄的原文。李衛命令幕僚們把聖旨和廷寄文書,凡與新政有關的,都編成鼓兒詞、道情、蓮花落、加官詞兒大量刻板印刷。各戲院開戲加官戲,茶肆酒樓說書賣唱的正文前加唱《頌皇恩》,甚至秦淮河上風月人家接客,也是每客一份免費贈送。江蘇浙江兩省真是連漁父樵夫也都對雍正新政家喻戶曉人人皆知了。弘曆住在夫子廟東的驛館前,因為是南京最熱鬧的所在,總督衙門專設了一個燈棚,各色燈上也都是李衛手下的俚語作品,白天晚上招引看客,猜燈謎猜中了並沒有彩頭獎品,只發放一張彩票,憑彩票一張,回鄉可在義倉支糧一升。連彩票背面也都印的宣傳聖諭口號:

各位父老你是聽,天子雨露恩情重。耗限本自民間取,中有餘銀應歸公。文武吏員取養廉,廉官節用為百姓。賦者均來訟者平,白髮黃童享太平……

而今大府設義倉,豐時積存欠度荒。富家好仁積陰騭,窮家得惠亦安康。簪纓富貴應慕義,雖是縉紳亦納糧。應知吾皇遠籌謀,為汝世世計平陽。

……如此種種不一而足,招惹得八僻四鄉進城農人把個燈棚終日困得水洩不通密不透風。半個月前,弘曆命人密採了這些彩票將樣本直呈雍正,又寫密摺極力誇獎:

兒臣計之,以彩票一張兌米一升,發放一百萬張計,僅付江南餘糧一萬石,而山野小民,僻壤窮鄉皆得被沐皇恩,下愚黔首皆可體仰聖諭要旨。是又不可從區區萬石之糧而計值矣。

今天在接到回京述職,並途訪查田文鏡被劾數事的旨意裡,原折加硃批發還了他。仍是父皇雍正那筆極熟悉的端楷:

李衛公忠之聲朕素知之,其聰明得之天性,人亦難學。已將爾之折謄發各省,可由其參照辦理。天下事難以一概之,即如山東,今方賑災,雖一萬石糧亦籌措為難。長袖善舞,多財善賈,李衛是矣,然亦平日著意留心政務處也。

另,發邸報數份爾看。因爾即將離寧赴豫,途中多有不便,此幾份邸報是尚未發出中省者。及爾至開封,可以接續閱讀而無間滯也。

弘曆又拿起隨廷寄密封匣子交來的幾份邸報,其實也沒有重要內容。除了十八省行耗限歸公,推行官員養廉缺席各處順利的訊息,醒目一點的是由禮部侍郎胡什禮親自押送允赴保定,將“塞思黑”交李紱“嚴行看管”。李紱彈劾田文鏡“五不可恕”的摺子沒有發原文,只刊登了一個標題。還有一件是阿爾泰將軍的軍情通報,說羅布卜藏丹增病死,羅之殘餘舊部已為策零阿拉布坦收留。準葛爾喀爾喀蒙古軍隊事權統歸了策零,如今調動頻繁。已經另有旨意給威遠將軍嶽鍾麒,命其戒備防範。還有兩則,一則說楊名時已任禮部尚書之職,一則說孫嘉淦已由雲貴觀風使回任左都御史,即日啟程回京云云。

他在書房中對照硃批參讀這些邸報,原來有點忐忑的心放了下來。前些時“八爺黨”大鬧乾清宮,他這裡急報一日多到五六件,對京師發出的事變他都瞭如指掌。李衛尹繼善範時捷一干人每天過來請安,繞著彎彎兒打探內廷訊息,弘曆雖從容應付,但心裡卻也不挺實。起先擔心廉親王攪亂朝局,爾後又怕興起大獄窮治允禩黨。一切平靜,又覺得自己久在外省,疑惑會不會有人在雍正跟前撥弄是非。這道密諭和邸報,所指示的事情大小無所謂,重要的是雍正更加信賴自己,為使自己不間斷地掌握各省及邊境全域性,竟親自將未發出去的邸報樣本寄來。弘曆不由得佩服父皇的心細如髮,也隱隱意識到弘時在京政務措置有不合皇帝心意之處。因此,放下延寄文書,弘曆心中已經完全釋然。卻見堂房外從二門進來四個長隨打扮的漢子,也不進屋來,就階前天井裡一字排開,肥肥地喝一聲“喏”,稟道:“四王爺,奴才邢建業、邢建敏、邢建忠、邢建義陪主子練招兒了!”

這邢家四兄弟原是山東人,從前明萬曆年間,祖傳七輩的捕快世家,父親邢連珠年老休致派自己的四個兒子出冊到李衛處奔走。為考較邢家子弟武藝能耐,李衛特調了他們先到南京總督衙門聽用,恰弘曆每逢單日練武,便指定他四人陪練。弘曆見他們到,隨即脫去外身套的袍褂,內裡月白長衫上只套了一件玫瑰紫巴圖魯坎肩,又換了一雙燈芯絨皂靴,將袍角掩在腰帶裡,一手提了根齊眉棍步出堂前,笑道:“今兒恐怕是最後一次練把式了,我就要回北京,明兒起三天裡頭分別接見南京官員,就沒空玩兒了——今兒怎麼練?”

“憑爺吩咐!”邢建業叉手說道。

“你們拳腳已經領教過了。”弘曆微笑道,“今兒換個花樣。今兒我練棒,你們一個一個上,誰能奪下我手上這根棒,賞二十兩銀子!”弘曆說著,從靴頁子裡抽出一張銀票放在窗前臺階上,用石頭壓住了。過來支個門戶,單手掄棒一招滿天撒網,身子滴溜溜連旋十幾個圈子,一手“舉火燒天”,一手攥棒成秦皇負劍式,頓時滿院生風。

四兄弟見他如此瀟灑利落一個起手,不禁鼓掌,高聲齊發一聲彩:“好!”

那弘曆舞得一發起興,一根棒在手裡勾、挑、拈、搭、撬、綽、崩、刺……燈草般輕巧,時而支棒如軸,通身飛旋空中連環踢腿;時而進步連躍,雙手倒舞得那棒如風車般,縱跳飛踢還夾著拳腳,連天井旁的花草都被棒風帶得如風催動。這四個兄弟一時都沒有出手,站在旁邊細觀頃刻,已經看出,弘曆的棒法出自內廷,雖受過大內侍衛高手指點,但犯了“宮病”。儘自舞得密不透風,卻只是個好看,四個人都覺得奪掉他手中這根柞木棒不是難事。但又慮他是當今“太子”,任性自負,掃了面子可怎麼好?邢建業正在尋思辦法,老四邢建義一個欺身已經進場,大叫:“四爺,得罪了!”在弘曆的棒影中縱躍環跳,瞧準了弘曆下盤不穩,飛足橫踢弘曆後腿。弘曆急忙支著棒一個魚飛,身子懸在半空,誰知建義卻是虛招,左腿弓步,右足收勢猛地一勾,弘曆下頭失了支撐,已經落地。建義眼見他要摔個馬爬,將左手一攔,托住弘曆,弘曆一怔間,手中的棒已被邢建義右手震飛出三丈高許。那棒飄飄地落入邢建義手中。弘曆笑著退了一步,說道:“不用再比了,連你都奪了去,何況你哥哥?真好身法,我的棒舞起來連水都潑不進來,你怎麼進了場的?大內高手也沒這個本事。”

“大內侍衛是讓著王爺的。”邢建義笑嘻嘻說道,“天下棒法沒有一樣天衣無縫的,他專向您舞得密的地方潑水,自然就潑不進去。小人欠了人家賭銀二十兩,爺這張龍頭銀票太叫人眼熱了,因此放肆了!”弘曆不禁大笑,說道:“原來如此!你賭輸了銀子紅了眼?好好好!這麼實誠,你主子當得幫你填還!”一邊說,回頭取那張銀票時,不禁吃了一驚:原來臺階上好端端壓在石頭下的彩物已不翼而飛,不知被誰換成了一張薛濤箋,點點漬漬的似乎還有字!弘曆小心得像怕被燙傷似的取出紙條,臉上猶帶著凝固的笑容,抖著手指展開了看,紙上寫著一首詩:

矜在勤政載功還,忍聽舊歌鶺鴒原。妙手空空謹相告,北去途中防凋殘!

細看時是自己素常用的箋紙,墨跡潮潤觸指即染,顯然是剛剛寫的。光天化日之下,又在戒備森嚴的欽差王邸,當著幾個武林高手,這賊竟從容入書房題詩,寂然換銀票,來無跡,去無蹤,不但膽大到了極處,本領也令人匪夷所思。

邢家兄弟一愣,立即知道出了什麼事,邢建業和邢建敏搶上幾步一前一後護住了弘曆,建忠建義呼嘯一聲飛身上房,兩個人在房背上手搭涼棚四下眺望,但見青堂瓦舍接陌連阡,曲巷小街千迴百折,時而傳來小孩子嘰嘰嘎嘎的笑聲,院內院外一片春光景象,太平世界,哪得見個賊影子?四兄弟又搜了弘曆的書房,才請驚魂初定的弘曆進去。見弘曆呆呆地爽然若有所失,四個人都覺訕訕的。邢建業低著頭赤紅暴臉說道:“驚了爺的駕了,都是小的們無能,也真不防南京還有這樣的飛賊!”

“也許是這驛站裡有江湖上臥底的人所為。”弘曆見他們羞得無地自容,反過來替他們圓場道:“再說,你們都盯著我和建義過手,沒有留神。別這麼垂頭喪氣的死了老子娘似的,這是一百兩銀子,爺照樣還賞你們!”說著又遞一張銀票過去,四個人哪裡敢接?正沒做理會處,門閽上進來人報說:“兩江總督李衛、江南布政使範時捷來拜。”弘曆將銀票向邢建業手中一塞,立起身來說道:“叫進來吧。”

須臾,便見李衛穿著一件寬大的九蟒五爪袍子,外邊套了件錦雞補服慢慢擺著方步進來。他久病方愈,一直犯著痰喘,瘦得像麻稈,空蕩蕩地挑著衣服。身後的範時捷卻敦實得石似的,吃得紅光滿面,走一步臉上橫肉亂顫。隨後還有兩個侍女丫頭和一個老婆子默默跟著,過了二門便沿牆垂手站住。李衛朝她們一擺手,說道:“你們先在這聽使喚。”轉身朝迎出來的弘曆打下千兒去,說道:“奴才李衛、範時捷給主子請安!”便和範時捷一同磕下頭去。

“好好!起來!”弘曆在階上雙手虛扶了一下,一邊讓二人進屋,一邊笑問:“繼善呢?我原想他也必定來的,怎麼就你二位?”又看看李衛臉色,說道:“你臉色仍舊蒼白,精神好多了。我請楊名時給你弄二斤上好銀耳,他回信說已經回京,已請雲南布政使江韻洲代辦,這幾天就能送到。那東西叫翠兒配上冰糖熬化了,隨時進補,於身子最有益的。”“虧得主子惦記著了。”李衛賠笑道,“銀耳今兒上午驛傳來過,老江還專門附了信說是主子的恩典。尹繼善這會子來不了,清江口那裡去年黃河淤沙,堵漕運,今春要補運二百石糧到直隸山東。黃河菜花汛就過來,不及早清理就誤了大事。繼善正召集河道衙門的人議事,還有尖山壩工程,春化土松,要調民工修築——這些都是肥缺,要用最清廉的人,也得巡撫操心。我跟他講,‘你要弄些個河南操孃的黃振國那樣的東西去治河築壩,今秋江蘇境江西境出一處紕漏,或決潰了,老子也就顧不得幾十年臉面交情,非彈劾得你七竅生煙不可。銀子,如今耗限歸公,有的是。你派的那些河工官兒敢黑我這點新政錢,我非請王命旗牌斬他不可!’繼善這人我一百個放心,不過醜話在前,圖個順利不是:——晚間我設水酒一杯給四爺餞行,繼善必定來的。”

範時捷是個安靜不住的,一邊聽李衛說話,一邊東顧西盼,笑道:“繼善也為這個忙,尹泰老相公在北京來信,大太太晉封了一品誥命,叫他寫詩紀慶。他母親又是五十大壽,他得采辦壽禮。跟我說,想請四爺順道兒帶回北京,又說,既不能張揚,又不能叫母親寒心。我說,‘你這事叫四爺難辦。四爺是天上人,能揹著尹老相公幫你給母親塞體己?你這不是鬧笑話!虧了你還是個大學問的探花郎!’……”他夾七夾八一頓說,弘曆如墮五里霧中,李衛忙賠笑道:“繼善公的母親是小娘,自然不得與封誥命……尹泰老相公的正室妒忌得很,尹泰又是老古板,到如今繼善這麼大官,母親在家還是青衣荊釵,站著侍候老爺子太太。這事繼善沒處說,只有自己苦罷了……”

弘曆聽了不禁點頭嘆息。李衛轉了話題問道:“爺的隨從奴才們呢?爺在這邊和邢家兄弟練功夫,他們都不在跟前侍候?”弘曆笑道:“你李衛是天下治盜第一能吏,我還有什麼不放心的?因這兩天就要走,我打發他們到街上買圖書。皇上仍舊是內熱,我已經寫信給黑龍江將軍,叫他捉活熊送北京取膽,我從這邊帶點真牛黃回去。還有我母親,也要帶點東西,其餘的人都在後院打裹行李。但看來你這裡還不能夜不閉戶啊,大白天的,幾個人眼皮子底下竟有飛賊偷我的銀子!”說著便將那張字遞給李衛。

“是麼?!”李衛吃了一驚,雙手接過紙箋看看,有一半字不認得,便遞給範時捷道:“老範,娘希匹這賊也太不給面子,總是我不知什麼時候說了滿話,到四爺這兒來出我的醜。你是識字人,給咱念念!”範時捷又是吃驚又是好笑,讀了詩,說道:“這賊不像有歹意,提醒四爺路上小心些。他這麼顯擺能耐,有意為朝廷效勞也未可知。”“格老子的!”李衛咬牙笑罵道,“這都是甘鳳池一干人弄的,撒英雄帖在南京會筵,招惹得外省這些不三不四的蟊賊來搗蛋!黑嬤嬤陪端木良庸回去完婚去了,原打算請他們順道護送四爺,如今看起來只有奴才親自送您回去了。”又指著二門前站著的幾個僕婦說道:“這是黑嬤嬤家的幾個親戚,她老了,叫家裡人來侍候端木。端木他們回山東,我留下了這幾個人,這幾個丫頭吹拉彈唱都能來一手。路上侍候四爺,到底比男人粗手大腳的好。”範時捷笑嘻嘻地看著邢家兄弟道:“怎麼樣,不吹噓‘打遍山東無敵手’了?這回現眼,等著挨你家老爺子的家法板子吧!”李衛便招手叫丫頭們進來。

弘曆見四個人臊得滿面漲紅,忙止住了範時捷說話,道:“當時我們全神貫注練功夫,是大意了,何必責之過深呢?我回京,還由他們護送,李衛你放心,這賊絕不是衝我的命來的。你也甭親自送,為一張小小帖子這麼鬧起來,不怕人笑話你少主子?”因見那個中年婦人帶著四個丫頭已款款進屋,便不再言語,留神打量時,那中年婦人約可四十歲上下,巴巴髻上插著象牙簪,容長臉兒高鼻樑,一望可知當年也是美人胎子。但兩個女子形容都還小,只在十五六歲年紀,都是放了足的,一色撒花蔥綠褲,鵝黃滾邊繡花衫,容貌並不很俊,但齊站一處,猶如並蒂兩枝黃花婷婷玉立,別有一番風致。弘曆年少才高風流倜儻,只因是欽差大臣在外,有關物議,身邊不便攜紅帶綠,整日只有幾個漢子伏侍,見她們風致楚楚靦然赧顏站在書房裡,頓覺精神一爽,把玩著手中摺扇笑問:“你們叫什麼名字?”

中年婦人出前福了一福,說道:“小婦人姓溫,溫劉氏。主子叫我溫家的就成。”又指著兩個女孩子說道:“這兩個孩子是兩胎雙生,都是小婦人的女兒。眉心有硃砂痣的是姐姐,主子給他起名兒嫣紅,這個是妹妹,叫英英。”

“主子?”

“哦,就是黑嬤嬤,”溫家的說道,“嬤嬤本家姓方。永樂靖難年間就敗了,我們家那時就是方家的世僕。端木家是因為收養方家子孫有恩,方家才認了恩親,對外頭說是主僕,其實不當奴才使的。倒是我們溫家,是地道的低門頭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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