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椿又道:“話說回來,我也無意什麼寨主之位,父親臨終交待我若推辭實屬不孝。雖說暫代,可仍需要仰仗各位叔伯,莫要因為此番變故折了咱們寨子的顏面。至於段叔叔提到的良廈…”良椿瞥了一眼陣營區分明顯的一方,“呵呵,我這弟弟什麼本事你們也都知曉,即便我不做寨主,我也不可能讓他做這寨主。”
語氣強硬,威脅的意味滿滿。
遊魁皺眉,顯然對這丫頭的態度有些不滿,“我會派人讓中庭出關定奪,眾位先各司其職。最近寨中事務長老會與椿丫頭共同處理,不要再糾結此事。當務之急,還是要穩住外人口風,莫要墮了我水寨名聲。”
“凌堂主。”遊魁看向那邊始終未曾說話的魁梧漢子,“兩位寨主的後事你多操心,這兩日中庭出關,我怕是要好好安撫,分不出心來顧及其他。”
凌山鸞稱是。
顯然話到了這一步,意思也就明瞭,各回各職各歸其位。
夏鰲心下一動,捅咕了段鐵心一下,低聲挑唆道:“夜家姐弟可還在呢,趁著長老在這裡,咱們要不問問他們意思?”
段鐵心一驚,怎麼把他們忘了!剛要開口,夏鰲又趕忙攔住,道:“不急不急,等會兒沒人了再講。”
段鐵心怎會猜到他心裡打的什麼算盤,不耐道:“早說晚說都要說,哪那麼多事?”
“大小姐可還在啊!”
夏鰲的點到即止讓段鐵心恍然,都是聰明人,很多話也不用挑明,這夜家姐弟是二當家那邊請來的,良椿自然會袒護,這時候說出來,少不了又是一番口舌。
有幾位頭領陸續離開,夏鰲與段鐵心的耳語雖說聲音不大卻也被發現,拄拐的鐘拯離得他倆最近,剛才段鐵心也是一直跟他絮叨的最多。鍾拯側頭道:“嘀咕什麼呢?”
一眾還未離開的頭領又都瞧來,讓兩人頗顯尷尬。夏鰲訕笑道:“沒事,沒事。”
倒是良椿忽然開了口,說道:“是不是在講夜家姐弟?”
著實把夏鰲嚇了一跳,這丫頭怎麼自己引火燒身?!
良椿捏著額頭兩側緩解著傷口帶來的陣陣疼痛,別人也瞧不見她表情,便又聽她說道:“雖說咱們水寨與夜家姐弟有仇,但是看我爹那意思,也是與夜三更弟兄相稱。於私,我爹請來寨子我就要把人送出寨子,這是道義情分。於公…”良椿放下手來,瞧向廳裡僅剩的幾個,“你們自己定奪吧,我累了。”
話講完,良椿眼裡又落下淚來,起身當先離開,未再理會眾人。
如此言語舉動,著實讓廳中幾人驚詫萬分。
大義滅親算不上,這算是恩將仇報?
再怎麼說也是剛剛幫襯著她們一家子出了頭,這就要卸磨殺驢了?
凌山鸞眼中盡是不可置信,不禁暗裡嘀咕起來,這…這還是以前那個纏著自己父親講故事的小姑娘麼?凌山鸞可是清楚的記得,這丫頭可是最喜打聽夜家三郎的事情,怎麼…怎麼成了眼下這樣?
段鐵心與夏鰲對視一眼,各自從眼中看到了一絲得意。
夏鰲更甚,剛剛他還在考慮待會兒要如何挑唆長老會不顧良椿反對去對付夜三更,現下真是省去了自己不少麻煩。
在夏鰲想來,假若將夜三更假手除去,最是再好不過,即便是長老會下不了手,最壞的結果也是將夜三更趕出寨子,反正不管如何到頭來都是良椿那邊沒了幫襯,怎麼做對自己都不吃虧。到時再略施手段,阻止良椿上位也就沒了後顧之憂。
遊魁那對鋼針似的銀白濃眉擰了起來,如若二房家這邊鬆了口,倒是真可以算算三年前那筆賬了。
遊魁瞧瞧兩位長老四個堂主,加上那個一直跟在查甚行左右的年輕人,開口道:“我去後山一趟,和中庭聊聊這些事。”
這個年齡最大地位最高的長老起身,其餘幾人也起身恭送,後相繼離開。
議事廳外拐角處,本該是早就離開的良椿側身出來,臉上淚痕猶在。
“你若是真有本事,就幫我最後一次。”
她說。
眼中血絲尤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