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勝帝越聽越是蹙眉,“沸沸揚揚?”
“京陲與京城兩地臣民皆在議論此事。”
陳修回答的謹慎,最大限度的緩解著自己心中的緊張以及這件事造成的聖怒之威。
文勝帝納悶的自然不是這姐弟倆為何成了京城兩地的談資,畢竟這一個多月莫說是在這西亳長安城,恐怕這一整座天下討論最多的話題也是這對消失三年的姐弟突然出現後便發生的這一些事。
他納悶的是為何這兩人如此神出鬼沒。
早有暗地裡送來的訊息稱又沒了這姐弟倆的訊息,詭異得很,眼下怎麼就用著假身驗忽然出現在京城,難不成這是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安排不成?
半個多月前在鳳凰城發生了那件人盡皆知的事後便消失匿跡不知所蹤,各方勢力多方打探追查也是無濟於事,當時關於鳳凰城可是朝野震動到連後宮那些個婦道人家都在茶餘飯後的談論著那個一刀劈開天際的夜三更。只是當時呈上來的摺子對於此間發生的事說的含糊,內裡諸多隱情怕有十之八九都是猜測,而完全參與其中的夜三更了無蹤影便造成了即便是全程身處其中的鳳凰城主及太守、都尉,包括十四皇子俱是不明所以。
經過半個多月的淡化,事情完全可以說告一段落未再有人提及,對這兩個已然消失的無影無蹤的姐弟倆的討論也沒了當初那般熱鬧,只是萬萬不曾讓人料到,這兩人就又忽然出現在了京城,如此突兀如平地裡一聲雷炸響,著實讓人驚詫。
“他們姐弟倆現在何處?”文勝帝問道,又覺不妥,緊接又接了一句,“盤山那邊為何沒有通稟?”
陳修沉吟道:“好像並沒有回盤山,兩人身在何處也無人知曉。”
文勝帝眉頭皺得更深,良久才恢復常態,好似沒事發生一般,語氣平和道:“就這麼點事還這麼著急?”
自然知曉聖上這是在掩飾剛剛的略微失態,事大事小這個整日守在琉璃瓦碧簷牙下的中書令怎會不清楚?留著山羊鬍的中書省一把手陳修遞出手中一本金黃身驗,身子再躬,“扶瀛遣使來朝。”
剛剛舒展的眉頭再度皺起,文勝帝疑惑道:“扶瀛遣使?為何提前沒有知會?在哪裡上岸?哪個州郡接待?來了多少人?”
接連幾個問題,這也都是番邦來使涉及到的問題。
平時裡一些個藩屬國或者是外邦遣派使者,都需要先提前派人到大周稟報,爾後由禮部呈奏,大周天子應允後,蓋上傳國玉璽,發放通關過所,如此,底下這些個依附於大周或者與大周相互動惠的國家才能派人前來。再之後,邊關事哪個州郡接待,使團休整事,當地州郡便要及時上報使團人數,京中禮部才能儘早做好接待安排,以免招待不周有損大國顏面。
陳修眼神裡透出些難以言喻的難堪,道:“只有一人。”
面帶疑惑接過蔡東來遞上的通關身驗,第一面便是扶瀛七年前自己剛剛登上皇位時遣使來朝時蓋的硃紅玉璽章印,最後一面則是扶瀛皇室章印,確認無疑。
“臣以為扶瀛太子僅是來我大周遊學,是以僅此一人。”
陳修又補充一句。
和上通關身驗,文勝帝語氣不善,哼道:“你以為你以為,若都是你以為,還用得著這些繁瑣程式?”
陳修閉嘴不敢言。
前些日子早有河南府傳來訊息稱扶瀛東宮太子出現在開封城中,只是扶瀛一直與大周有通商往來,這位太子殿下並沒有勞師動眾提前通稟,甚至一路走來都不曾驚擾沿途官府,是以並未在意的陳修沒有在第一時間上稟,只當是扶瀛太子四處遊學,只是萬萬不曾想,沒過多久竟然來了京城,而且還直接要面聖,這的確出人意料。
心煩意亂的文勝帝揮手示意著中書令退下,又吩咐著侍立左右的蔡東來道:“安排去御書房。”
伴隨帝王風風雨雨三四十載的閹官恭敬稱是,卻聽得文勝帝又問道:“今天該吃九極果了吧?”
蔡東來仍是僅僅一個字,“是。”
“擺駕太醫署。”文勝帝率先向外走,“好久沒去內城轉悠轉悠,左右無事,跟我去一趟。”
回答的自然仍舊一個字,“是。”
頗感無趣的文勝帝擺了擺手,只是還沒走出兩步,又問道:“那件事怎麼樣了?”
雖說問的毫無頭緒,緊隨其後也在第一時間停住身子的蔡東來卻懂得內裡隱晦,這不是三四十年伺候侍奉所練出來的洞若觀火細緻入微,而是關乎皇室威嚴,內裡曲折自是法不傳六耳不可與外人道。
蔡東來躬身道:“一切盡在掌握。”
“切記不可漏了馬腳。”文勝帝叮囑道,“傳我口諭,讓月玖派人盯緊盤山。”
扶著腰間金鑲玉扣蹀躞帶的文勝帝長處一口氣,似是自言自語,卻根本沒有避諱一旁宦官。
“那老不死的,臨死也是不安生,這是留的什麼人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