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庭院的地面上滿是雪白的“地上霜”,院邊的梨花樹上棲息著春燕兒,晚上的霜露無聲無息打溼了院中的海棠,倒是一副歲月靜好的模樣,只是,那時不時傳來的期期艾艾的聲音難免破壞了這歲月靜好的畫面,但卻無人敢因此產生抱怨,只敢小心翼翼的守在屋外頭,生怕哪裡做的不夠好,一不小心,來了一個雪上加霜……
碧雲搖著頭從屋子裡頭走了出來,走到了藏藍的身邊,手裡赫然捧著的是顧若素碰都不願意一下的燕窩粥和謝汝卿親自送來,但顧若素卻死活不願意使用的膏藥。
“藏藍姐姐,這可如何是好啊,太夫人好像很難過的樣子,連飯也不肯吃呢。”
一向穩重的藏藍也十分為難的嘆了一口氣,轉過身對碧雲說道:“唉,咱們家姑娘兒自小金尊玉貴養著的,也就在家做頑童時,被夫人兒給打過幾回。
後來,長大些了,哪裡還受過這種事情,還是被幾個做媳婦做孫輩做下人的,都瞧了去,自然氣的很。”
“國公爺怎麼這樣啊……他不是一向號稱自己是最懂咱們家夫人的了嘛,難不成,還不知道,咱們家夫人死鴨子嘴硬,好面子的道理啊……”碧雲聽到這,直皺起眉頭說道。
“國公爺哪裡能不知道啊,估摸著,國公爺只是想打咱們夫人小板子,嚇唬夫人一下,壓根就沒想讓這些做小輩的們知道,估摸著,是咱府裡頭,有誰自作聰明瞭……反倒是,連累國公爺一塊兒被咱們夫人給記恨上了。”
“哼,那也是國公爺活該,誰讓國公爺非要打咱們夫人的小手板呀。”碧雲堅定不移的偏向顧若素說道,只是,說完,又小心翼翼的衝藏藍說道:
“不過,藏藍姐姐,我覺得你還是說的很有道理,咱們國公爺不是這麼蠢笨的人,但連累都給連累上了,覆水難收,你說……咱們夫人和國公爺,什麼時候能和好啊……
就算不和好,可有什麼法子先讓咱們家夫人把飯吃了,藥擦了再說?”
藏藍思慮片刻,才說道:“咱們家夫人性子最倔,認定了的事情,往往都是一條路走到黑,我看呀,要想和好,估摸著,國公爺得狠下一番功夫了。
但你也放心,咱們家夫人委屈了誰,都不會委屈了自己的,現下,不過是氣狠了,才不肯吃飯不肯上藥,等回頭晚些時候,氣消了,自然也就不會委屈自己了。”
碧雲聽到此,也覺得藏藍說的十分有道理,直點頭,誇讚藏藍的聰明才智,聽得藏藍倒是不好意思的臉紅了起來。
“好了,你別誇了,再誇,我就要把你這嘴縫起來了,你先把這粥放回廚房吧,再去時刻準備著吃食備著,我,則是把這裡的情況告訴國公爺,省的國公爺和咱們夫人一樣,一宿都不睡覺,府裡要是知道了,非的要鬧翻天不可。”
“可,藏藍姐姐,你我兩個人今夜值夜啊,要是我們兩個人都離開了,夫人怎麼辦啊?”
“不礙事的,夫人此刻只把自己關在屋子裡,一時半刻兒也沒什麼需要,再說了,這外屋不是還有人,若夫人真有需要,定然能夠第一時間來替夫人解決的,你若真是不放心,你我二人快去快去,便不耽誤事情了。”藏藍思索片刻說道。
碧雲一聽也覺得十分有道理,便很快就和藏藍二人各自朝著兩個不同的方向去了,偌大個正屋門前,頓時空無一人。
而就在這個時候,一直躲在屋門後面偷聽兩個人談話的顧若素,小心翼翼的探出了頭,看著四下真的無人了,這才著著(zhuozhe)一身輕便的灰色騎馬裝,且不戴任何珠釵首飾的溜了出來。
顧若素這番裝扮明眼人兒一看,便知道是要跑路,但可別誤會,顧若素可不是要跑去燕國公府外頭,先不說,這外頭的情形確確實實是兇險萬分,就說這燕國公府裡三層外三層連只蒼蠅都飛不進來的嚴防死守,她也根本跑不掉。
只不過,別人有張良記她自然也有自己的過橋梯。
她跟謝汝卿這一檔子事情一出,可大可小,大的呢,就是整個謝家的家規教育,小的呢,就是夫妻二人之間的吵吵鬧鬧,也就是謝汝卿管她這個“小孩兒”的事情。
但無論是哪一件事情,最後的結局,都是夫妻二人相互服軟,可無論是謝汝卿先服軟,還是要她先服軟,說實話,她的內心都是接受不了的。
首先,若是謝汝卿先服軟,那也是謝汝卿因為對原主的感情,才讓謝汝卿主動服的軟,但她就是個冒牌貨,受之有愧。
其次,若是要她先服軟,自然也得要卑躬屈漆的請求謝汝卿原諒,這她本來也是願意的,畢竟,誰讓確確實實是她違反了他和謝汝卿之間的約定呢?
但一想到,整個謝家百十來號人,這會子估摸著都知道了她被謝汝卿打了手板子的事情,她又實在是拉不下這個臉來……
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在藏藍把謝汝卿給她找回來之前,她先開溜,能躲幾天是幾天,管他是不是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至少,先躲過初一再說!
至於,去處,她可都給自己想好了,不出府,就翻幾個牆,鑽幾個狗洞,去謝家老三如氏的院子裡頭借住!嘻嘻嘻!
這是最穩妥的選擇了,首先,如氏在謝家的存在感本來就低,就算謝汝卿發現她不見了,第一個反應肯定也是應該是去謝好安的聚福齋或者是謝好問的屋子甚至是謝好遠的屋子和她那十分能鬧騰的老二媳婦屋子裡頭,反正無論如何,都不會是如氏的屋子,安全指數十顆星!
其次,如氏這個人給所有人的印象都是一個知書達禮溫婉居家的大家閨秀,簡直就是古代賢妻良母的典型代表,這麼孝順賢良的一個人,肯定也不會把她這名義上的婆婆拒之門外,放任不管的嘻嘻嘻!
再加上,如氏家的那兩個小孩兒前兩天還悄咪咪的讓人給她送了好吃的蜜餞,而且,她還聽說,如氏家的兩個小孩兒還會做一些精緻的機關小鳥,好玩極了,正好換換心情!一舉兩得!
顧若素越想,越覺得自己實在是太聰明瞭,一邊悄咪咪的關上了自己的屋門,一邊就悄咪咪的往自己屋後的牆根兒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