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好安騎著高大健壯的駿馬踏步行走在青草上,手中的馬球杆拂到的衣襬之上,面上帶著得意的笑,少年意氣風發之樣顯示無疑。
眾人紛紛為他和謝意思賀喜,顧若素更是直接拉著謝汝卿的手,擠到了人群的最前端,誇讚謝好安和謝意思的優秀。
謝好安此刻無意在乎顧若素以及人們的誇讚,只在人群之中搜尋著剛剛那抹黑色的身影,卻並未看見,反倒是瞧見了遠遠躲在樑柱之後的齊瀾,謝好安高高揮動自己的手臂,向齊瀾招手示意,卻不得回應,謝好安微微皺眉,努力的朝人群中擠出去,並向顧若素和謝汝卿解釋道:
“爹孃!孩兒我等會再回來啊!”
“你個小子!去吧去吧!記得別惹事了!”顧若素看著謝好安離去的身影,忍不住像個老媽子似的囑咐道。
“噗呲。”謝汝卿忍不住笑道。
“你笑什麼啊?”顧若素疑惑不解道。
“沒什麼,只是覺得許久沒見你這個模樣了?”
“啊?我什麼模樣啊?”
“一個老媽子的模樣。”謝汝卿打趣道。
顧若素聽到此話,瞬間石化,雙眼無神,腦中不斷的閃過一個念想:
[什麼?老媽子?老媽子!?老媽子!!!我才十幾歲,一個黃花大閨女!變成老媽子了!?四五十歲的老媽子!?她老了!?]
顧若素看著謝汝卿的模樣,第一次忍不住別過了身,此刻對於顧若素而言,帥哥什麼的都是浮雲,最重要的是她的年紀!年紀!年紀!
謝汝卿也發現自己好似將玩笑開的太過了,趕忙將顧若素的小手拉住,然後一邊替顧若素的小手按摩,一邊解釋的說道:
“你在我心裡,永遠和初次見你時候,一樣年輕,只是,我好久沒有見到你如此關切咱們家的六郎了,有的時候,難免有一些懷念。”
“你在胡說什麼啊,我原先一直都在啊。[原先原主可是一直都在呀,而且對那謝好安的寵愛程度可以說是令人咋舌,現在,才是真正的冒牌貨好不好。]”顧若素這樣回道。
“嗯,是啊。你現在一直都在了,一直都在了。”謝汝卿又重複道,好似不斷在確認這個事情,讓顧若素忍不住有一些些的疑惑和懷疑,猜想謝汝卿說不準會知道一些什麼她所不知道的事情呢。
顧若素和謝汝卿就這樣站在原地,忽的不發一言,只兩雙眼睛,不斷的對視,此刻,雙方所見,僅有對方一人,天長地久有時盡,此愛相望無絕期。
南風卻從此刻乍起,吹動了珠簾帷幔,吹動了婦人們的珠玉翠環,吹動了男子們的衣襟長袍,謝好問和海氏招呼著所有客人先回座位上稍作休息,而謝汝卿也趕忙護著顧若素回了位置之上,只餘光裝作不經意的瞧了瞧那樑柱之後不見神情,只見背影的謝好安和齊瀾二人。
“念川!你瞧見了嗎!你那個混賬弟弟被我給打敗了!怎麼樣,心裡可高興了!”謝好安好似邀功似的到齊瀾面前說道。
“嗯……我看見了,很歡喜,但你下次別這樣了。”齊瀾端著一個優雅的笑容說道。
“你不高興!?”
“我沒有啊,你想多了。”
“你在撒謊,你不高興,你笑得這麼勉強,當我傻不成!咱們幾個兒可是穿同一條褲子長大的,你們心裡什麼想法,我還能不知道?!”謝好安不滿的說道。
“還有!你老婆都被別人給搶了,你也不願意把這些事情告訴我!什麼意思!怎麼,看不起我這個混世魔王了?配不上你這蘭花君子了?打算和我斷交了!?”謝好安說到此處,更是紅著眼眶,急得跳腳。
“我,不是!怎麼會呢!咱們幾個可都是一輩子的好兄弟,過命的交情!你們在我這裡!遠遠比我自己來的還要重要!只是……正是如此,我才不願意讓你們知道這些事情……我不希望,我成為了咱們兄弟幾個人的負擔。”齊瀾走上前,拉住了急得跳腳的謝好安,解釋道。
“嘿!你個齊小二!你不會說話,就別說了!讓我更生氣!”謝好安聽到此話後,更是氣鼓鼓的說道。
“啊!?”
“你啊什麼啊!?你真實讀那些君子書讀的更加迂腐了!什麼是兄弟!兄弟就是拿來麻煩的!兩肋插刀,上刀山下火海的才是好兄弟好不好!你今天要是怕麻煩我,就是沒把我們當你的兄弟!”謝好安氣的直接上手,戳著齊瀾的心窩處說道。
“可,婚姻大事,向來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算我說了,你們也是沒辦法的,既如此,說了幹什麼呢?”
“你!你現在還在給我狡辯?!什麼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本來就沒養在你爹孃膝下,就算是婚姻大事,要我說也應該是你爺爺奶奶還有你姑姑南康郡主做主才對!你父母算什麼呀!生了你卻又不養你!徒有血緣關係罷了!
再說了!人人都說母慈子孝,可是這得要母慈子才孝,你娘對你那麼不好!你平白讓娘子幹什麼啊?難不成,你還想因為這件事情,你母親就能對你刮目相看不成!”
“母親會的,母親會的,她只是太忙了而已……她前些天,親手為我做了這一身衣裳。”齊瀾不願意接受這血淋淋的事實,開口打斷謝好安,為自己的母親辯解道。
“要是會的話,十幾年前就會了,哪裡會等到今日,才肯給你做著一身破衣裳?!不過是打了個巴掌又給了甜棗而已!”謝好安看著這痴迷不悟的齊瀾,更是氣不打一處來,無情的揭開了這血淋淋的事實。
“哪又如何?至少,如今的結果是大家都希望的不是嗎?現下表妹願意了,父親母親願意了,哥哥弟弟妹妹也願意了,甚至是祖父祖母也不曾說些什麼……我的堅持又算得了什麼呢,而且,如果,我依舊不願意的話,說不定,我這一輩子,也沒有母親會願意為我做衣裳了呀。”
“別人家的小孩兒都有母親為他們做衣服,就連艾舒兄的母親還在世的時候,也還願意為他做衣服,可我呢?我也想母親為我做一身衣服,就像別的小孩兒一樣。”齊瀾忍不住眼中噙滿了淚水,嘟嘟囔囔道。
“夠了!誰告訴你天下所有的母親,都會為自己的孩子做小衣服了!?誰告訴你,全天下的小孩兒都收到過自己母親做的衣服了!?”
“難道不是嗎?”
“呵!當然不是了,我就從小到大,沒有得到過我母親為我做的一件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