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庖有肥肉,廄有肥馬,民有飢色,野有餓莩,此率獸而食人也。獸相食,且人惡之;為民父母,行政,不免於率獸而食人,惡在其為民父母也!仲尼曰:‘始作俑者,其無後乎!’為其象人而用之也。如之何其使斯民飢而死也?”梓樹花開,石榴花芳香陣陣,太陽半掩在雲彩之中,更顯清幽,船伕划著小船唱著漁歌回家,一路上聽見草中不知名小蟲的鳴叫聲。沿著彎彎曲曲的河道滑進竹林深處,有一處荷花池塘的竹屋透出了陣陣的讀書聲。
“今日時間不早了,先上到這裡,你們各自休息吧,待用過午膳後一個時辰,我們再繼續上。”
“是。”一眾學子作揖行禮。
“嗯,遊韶留下。”
謝好問聽到先生喊了自己的字,默默的停下了收拾東西的動作,恭順的走到了先生的面前。
“先生。”
“嗯,你的文章我看過了,寫的很是不錯,你入學晚,能有如此文筆,著實讓我大吃一驚,想來,你去參加科考也必定可以榜上有名,可,你若是想要在科考之中奪得魁首,以老夫看,是有些懸,若你肯再靜心苦讀幾年,與你弟弟一同參加同一屆的科考,得魁首,應是易事。”蘇夫子年過花甲,學富五車,品德高尚,是一個極為愛才惜才之人,最開始對於謝好問這種“關係戶”其實是頗為不齒,但最後,朝夕相處,卻對其出身頗為憐憫,對其天賦和才華,頗為愛惜,所以,才出言相勸。
蘇夫子認為謝好問天賦異稟,且十分刻苦,假以時日,是有可以奪得榜首的,但如今謝好問在他這裡學習不過一二載春秋,便急於考取功名,在他眼裡,是太操之過急了。
“此事我也只是給你一個建議,你若是硬去闖一闖,我也無法阻止你,畢竟,科考這種事情三分運氣,七分實力,誰說的準呢。”
“學生明白了,學生一定會多加思考,多謝夫子。”
“嗯,你可以多與家裡人商量商量,上次來替你交束脩的小丫頭應算是你繼母吧,她雖然年紀輕,但頗為聰慧,與她商議商議也未嘗不可。”
“你瞧,你繼母來了。”
謝好問本欲澄清顧若素與他們家的關係,但正要開口,卻又被蘇夫子的這句話給打斷了。
順著蘇夫子的目光往門外看去,就看顧若素頭髮用一根簪子高高束起,穿了一身天青色的男子祥雲勁裝,腰間掛了一個五彩香囊,腳踩一雙白色金絲瑞獸圖案的長靴,手裡拿著一個黑色的食盒,笑得張揚,舉手投足之間皆是灑脫,迎著陽光,像一朵兒明媚的向日葵走來。
“夫子好,顧家若素這廂有禮了。”顧若素笑嘻嘻的行了一個男子的禮。
“顧娘子這身裝扮頗為俊俏,可是想混入來老夫的課堂上聽課?”蘇夫子和顧若素的父親乃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好兄弟,對於顧若素這個古靈精怪的小輩也是頗為喜愛,再加上顧若素的行事做派頗有幾分像自己的妻子,不免多了幾分縱容。
至於明明兩家關係親厚,卻會認為顧若素已經成了謝家的繼母,一則是要因為顧家父母生意繁忙,天南地北的跑,兩家人的訊息往來本就少,大部分都靠神交,二則當然是因為蘇夫子隱居於山水之間,對外界唯一的認知便是外來人所帶來的訊息,外來人帶來的訊息良莠不齊,自然有真假之說,其三嘛,則是顧若素自己也不介意當“繼母”,對於顧若素來說,當了繼母可就是成功的一大步啦,所以蘇夫子對於他們之間的關係理解錯誤那便是可以理解了的。
“小輩不敢,小輩可最怕讀書了,之乎者也之類的大道理我可不懂,只是來送個食盒而已,而且我今日穿的男裝,只是正巧準備去夫子你這後山頭打獵,穿這身方便,只不過嘛……這個原本答應陪我打獵的人,忽然有事情來不了了……現在吧~還缺了點人兒,~這不,來夫子你這裡要人啦。”
“哦~你送食盒是小,來找我要人今日才是大事,說吧,說吧,那你是想要來我這裡要什麼人?”
“嘻嘻嘻,自然是所有人啦,有一個算一個,這樣才顯得我沒有大度私心嘛。”顧若素笑著說。
“也好,今日暑熱,非逼他們讀書恐怕效果也不好,不如放他們同你去打獵,放鬆放鬆心情,興許這一去,所有的事情都想明白了呢。”說到這話時,蘇夫子摸著鬍子將目光轉到了謝好問的身上。
午後,一群人架起獵鷹,帶著弓箭箭筒騎著駿馬,聲勢浩大的來到了後山狩獵,樸素的黑木馬鞭一揮舞,就像雪花紛紛飛舞,鳴鏑聲蕭蕭,馬蹄聲響徹山林,學子們聲聲箭鳴,追趕著那狡黠的兔子和敏捷的鹿。
“哈哈哈,好問兄,你這學識淵博,但君子六藝騎射可也是不可或缺的,你這技術,不行啊,哈哈哈。”一個白衣少年熟練的騎著馬從笨拙的無處下手的謝好問身邊經過笑著說道。
“正是正是,好問兄,光會讀書可不行啊,你還是多花些功夫在這騎射上吧,哈哈哈。”
“……”
“……”
幾個少年陸續經過謝好問身邊,七嘴八舌的說道。
“切,你們還笑話他,就你們幾個,這騎射技術也沒好到哪裡去,連我六哥一半兒都比不上。”顧若素騎著一匹純白色的小馬駒,手裡拿著一條鑲金的白玉馬鞭,驕傲的說道。
顧若素的六哥顧無忌,也十分配合的讓身後的小廝舉起一隻肥美的梅花鹿給眾人看自己的戰績。
幾個學子自知無趣,且也知道這次能出來打獵多虧了顧若素的福,便也不再分辨一二,只打了幾個哈哈,略誇了誇顧無忌的騎射高超,便調頭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