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九川道:“依照大明律法,凡設方略而誘取良人者,仗一百,流三千里,及傷人者,絞。妹妹平日裡一定好生照顧這些姑娘,與他們套個親近,千萬問出黑鍾馗巧騙強搶的詳情來,我自有計策,一旦除了黑鍾馗,他這萬貫家財全歸妹妹所有,妹妹再也不必受他和趙甜甜的窩囊氣了。”
2
孟九川雖為判官,但對於收捕黑鍾馗這樣的人物,亦不敢大意。從眾樂樓回到廬州州府後,孟九川徑直找到同知白寶玉密謀,白寶玉是孟九川撫州同鄉,足智多謀,二人關係要好。九川直言不諱地將自己的困境告訴白寶玉,最後說道:“黑鍾馗為人狠毒,他不倒下,我這心裡不踏實。”
白寶玉想了想,又派人招來捕頭宋建來,三個汙吏栓了門,閉上窗,密謀起來。
宋建來道:“黑鍾馗可不簡單,曾是知州大人座上客……”
孟九川大驚:“這麼說要動他,知州大人會從中阻撓?”
白寶玉道:“那倒不一定,他與知州大人未必有深交,你可先在他身上找點兒事來,宋捕頭將他抓了,我把罪名定死,再呈知州大人,先斬後奏,到那時,知州大人見人都進了大牢,他還能再說什麼?”
“妙,白大人妙計。”
白寶玉道:“只要黎平一進大牢,回頭再來收拾三個潑皮豈不易如反掌?”
孟九川大喜,謝道:“大人恩德,下官沒齒不忘。”
宋建來憂道:“黑鍾馗武藝不俗,平日裡又有打手護著,要擒他,至少也得調五六十捕快,這麼大的事,如何繞過知州大人?”
白寶玉笑道:“這有何難,我略施小計, 就可將他黑鍾馗擒拿,孟大人、宋捕頭附耳過來……”
聽了白寶玉的計策,孟九川大喜:“如此一來,黑鍾馗的龐大家業就歸我們了。”
三個汙吏一高興,不禁哈哈大笑起來。
3
天黑以後,貴人巢眾樂樓裡喧譁如市,此時正是花狐公子們酒足飯飽後尋歡作樂的時候,樓內歡歌笑語,淫樂悠悠。
人來人往中,李鳳瓊注意到三個二十來歲的少年郎,看那穿著應為官家公子,李鳳瓊心裡一喜,忙笑臉迎上去問道:“三位小哥可有熟識的姑娘?”為首少年道:“不識得,來三個俊俏的就行。”李鳳瓊笑道:“那是當然,三位小哥隨我來。”李鳳瓊帶三人朝房間走去,邊走邊問:“三位小哥第一次來我們這兒吧,做何營生呀?”為首少年頗為自負,傲氣地道:“我這兩位兄弟一個是州府巡檢司公子,一位是州府照磨少爺,媽媽可不要怠慢了。”李鳳瓊忙道:“三位公子爺是我貴客,怎敢怠慢?”
入了房間,李鳳瓊安頓三人坐下,隨即喊道:“宛春,快叫春桃、夏菊、秋葉進來陪客。”門外應了一聲,不多時就見宛春帶著三個姑娘進來了,三位少年一看,眼前的三位妖嬈姑娘均是二八年華,頭戴“卍”字頂巾,腰繫燈線褡膊,身穿明角冠皂綠褙子,個個清秀、六目含情。
“如何,沒有辱沒三位公子爺吧?”李鳳瓊笑眯眯地問。那為首少年眼現邪光,嘴露淫笑,忙點頭道:“不辱沒,不辱沒。”李鳳瓊笑道:“那就請公子爺盡情玩樂,莫要負了這金秋良宵。”李鳳瓊與宛春離開房間,將門掩上,快步拉住宛春到了後院,對她耳語一番後,宛春領命而去。
一個多時辰後,三位少年公子均盡興而出,為首的呼喊結賬,李鳳瓊聞喚搶入房內笑著應道:“十八兩銀子。”
三位少年臉色大變,為首的道:“媽媽,如何要這麼多銀子?”李鳳瓊臉色一沉,冷笑道:“我這姑娘個個貌美如花,技壓群芳,就值這個價。
那為首少年怒道:“你敢敲詐我們?”其他兩個少年也大聲質問:“你這莫非是黑店不成?”“敢在本少爺面前耍威風,找死?”
李鳳瓊猛拍桌子大罵:“沒錢還出來玩?老孃這裡不容窮鬼。”
“說我們是窮鬼?”三少年感到受了奇恥大辱,暴跳起來罵道:“淫婆娘,信不信我們砸了你的店。”
李鳳瓊一副浪蕩風騷姿態:“淫婆娘?哼,眾女嫉餘之峨眉兮,謠諑謂餘以善淫,呵呵呵呵……”
見李鳳瓊如此情狀,三少年怒火中燒,喝道:“你道我不敢?”
李鳳瓊就盼著他們打砸鬧事,故作輕蔑狀挑釁道:“有本事砸呀!不砸的是腌臢潑才。”
三人本是紈絝子弟,何曾受過此等羞辱,當即端起凳子朝李鳳瓊砸來,三位姑娘見狀,驚慌著往門外跑,邊跑邊喊“打人了,打人了。”早在門外等候的五個打手猛然衝進來對那三少年一頓痛打,片刻功夫過後,就將人打得渾身紫青,趴在地上動彈不得。李鳳瓊見狀,即命打手們將三人拉出門外丟在大街之上。
捕頭宗建來帶著十幾個捕快巡街,見到三個少年在街上一步一拐的,遂上前詢問:“你們是何人,為何這般模樣。”三少年哭訴道:“大人快快替我等做主。”宗建來道:“詳細說來。”那為首少年道:“稟告大人,家父與大人同系公門中人,我們三個本想到眾樂樓消遣,不想遭無禮毆打,還望大人做主。”宗建來問明緣由,才知道此三人不是別人,乃是廬州巡檢司王貴之子王勝、照磨薛全之子薛義、教諭孟漢之子孟德。
宗建來道:“三位賢侄莫急,待我為你們討回公道。”當即帶人闖入貴人巢眾樂樓,此時李鳳瓊已不知去向,宗建來搜尋一番,命人將眾打手及十餘名妓女全部綁入瀘州州府候審。
4
黎鳳瓊哭哭啼啼地將宗建來查抄眾樂樓一事告知黎平,黎平勃然大怒,嚷道:“宗建來算個什麼東西,竟敢查抄我的地方!來人,備馬,我要去面見孟大人。”黎平騎著快馬,帶著十個隨從,氣沖沖地來到瀘州府衙,門子通報過後,孟九川命人請黎平四人入見。
“孟大人,今日宗捕頭帶人查了我的眾樂樓,擒了我的兄弟,抓了我的姑娘,是何道理?”黎平還未落座,就憤憤不平地責問起來。
孟九川佯裝不知,驚問道:“哦,有此等事?我卻不知,莫非有什麼誤會。”
黎平語氣稍有緩和,說道:“聽說是有三個客人對拙荊不滿,發生了點口爭,繼而動了手腳,宗捕頭就因此事不問青紅皂白抓了我的人。”
孟九川哈哈大笑:“原來如此,黎老弟切莫動怒,只因近日合肥城內多有打架鬥毆之事,知州大人下令嚴查,宗建來因此多在街上巡邏了幾回,我想定是那三位客人被打後恰好碰見宗捕頭巡邏,因此報案,才發生了誤會。”